在她深夜高燒的時候,他會捧著藥和熱水到她房間,皺著眉頭問姐姐難不難受。他把零用錢悄悄攢下來,全部塞到祁安的書包里,說姐姐上學很累,拿錢多買點零食。
他個子小小的,卻總擋在她面前,他說姐姐我想快些長大,要賺好多錢給你花。
他還做過很多很多。
可命運總是無情嘲弄,眨眼間,兩年時間已過。
那一夜,祁安破天荒地做了場噩夢。
深夜的搶救室空蕩冰涼,鼻腔里充斥的消毒水氣味刺人,印在眼底的紅光遲遲沒有熄滅。
女孩穿著單薄的白色t恤,衣襟下擺上的血漬已經干透,暗紅色痕跡像猙獰生長的荊棘,豆大的眼淚難以抑制滾落下去,散落的碎發浸濕貼在兩頰。
醫生善意的催促縈繞在耳邊,她握著厚厚一沓繳費單,打不通的電話一遍接著一遍。她跪在地上求他們幫幫自己,最后也只換來了一句滿是遺憾的抱歉,我們已經盡力。
嘀
凌晨三點,祁安從夢中驚醒。
手邊的兔子夜燈此時派上了用場,撥動開關,柔和的光線并不刺眼。
祁安木訥地坐在床上,虛焦的往事漸漸消散,抬手碰了碰臉頰,竟摸到兩行淚痕。紙抽就在身側,祁安沒動,手指掠過,找到了放在旁邊的那個針織鑰匙扣。粗糙笨拙的針腳硫在掌心,思緒剛要飄遠,卻又被一聲震動拉回。手機屏幕亮起,有新消息進入。她側過身拿起,看清備注后,有些詫異。
abyss:睡不著嗎
都這個時間了
他怎么發消息過來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回復,那人卻沒給她選擇的機會,鈴聲響起,他打了語音電話過來。
祁安先是嚇了一跳,然后不知怎么,手指比大腦先一步按下接聽。
手機被貼到耳側,聽筒里面很靜,靜到他淡淡的呼吸聲仿佛打在耳畔,熱氣若有若無地拂過,一起一伏間格外明顯。
手指不自覺纏上被角,大概是剛剛沒有睡好,祁安的聲音很小,帶著幾分惺忪“陳澤野”
“嗯。”他的嗓音明顯比平時低,和微弱的電流聲混雜在一起,又變成了有些含糊的啞,“睡不著嗎
祁安把身子坐直了一點,垂順的長發散落在兩頰,她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卻在那頭捕捉到什么細小的聲音。
好像是風吹過鐵門的聲音
不可思議的想法劃過心頭,心跳猛然加快,祁安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涼氣沿著小腿向上,她一把拽開窗簾,更多月光便傾瀉進來。
陳澤野還是那件黑色t恤,身影被門燈拉得很長,昏暗的光暈模糊掉他的面孔,輪廓卻越發凌厲。
指尖還夾著半根未燃盡的煙,猩紅的火光在黑夜中有些刺眼。
也許是聽見了她這頭的動靜,又或者解釋為心有靈犀,下一秒,他仰起頭,被風吹散的黑發下露出如海一般深邃的眼眸。
嗓子好像被什么東西糊住,祁安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磕磕絆絆好半天,才問出一句“你怎么在外面
視線隔空相連,陳澤野看著她的眼睛,聲線被風濾得不太清晰剛好路過。“看見你燈還沒有關。”
外頭冷嗎
“是睡不著嗎”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陳澤野給出了第一個答案還好,不是很冷。祁安。他語氣停頓,卻又更堅定,回答我,是睡不著嗎
“嗯手指輕輕蹭在窗邊,剛才做了那樣的夢,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非常混沌,祁安喃喃,“是有一點。
怎么了
沒怎么。
陳澤野忽然停頓了下,眸光微動,好像思考了很久,才終于開口。那需要我陪你說會兒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