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附近出發的游學船,去了三個方向。
迎來送往的百姓越來越多,感情越來越熱切。
顧璋還注意到,有一個微小的變化。
來兩岸歡迎、送別他們的百姓中,多了不少女性的身影。
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發現姜柔正偷偷組織女學生們站在船頭,站在船體兩側,大大方方地迎接兩岸百姓的喜悅。
她并沒有直說,只是有意無意地邀請“今天天氣不錯,咱們去甲板上走走”
“我最近觀察船和水流,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要一起去討論一下嗎”
“這兒是你的家鄉吧那當然要站到船頭去,你家鄉的百姓都會為你自豪的。”
除了第一次停靠最激動,人最全,后來次數慢慢多了,許多學子也就不在意了,尤其是路程中間停歇靠岸補給,都是直接在船上睡覺,或者船艙中學習,研究做實驗。
但有姜柔的組織,每一次停靠,每一次有百姓看到天工學校的游學船,看到這艘代表了豐收和希望,代表了知識和地位的船時,都能看到身穿統一樣式校服,身上撒滿陽光的女學生。
她們穿著那身天藍色的校服,和其他學子侃侃而談,似乎和那些科舉的書生沒什么不一樣,不,甚至比那些科舉的書生看起來還要耀眼。
每一次
每一次都能看見。
不管是偷偷從家里跑到岸邊的女孩,還是剛剛遭受了酒后丈夫毒打的媳婦,還有家中條件不錯,但一直接受著相夫教子,夫唱婦隨教育的女子
她們聽說著天工學校女學生的人生,聽到周圍人對她們贊不絕口的評價,猶如看到在重重黑夜中燃燒的一簇篝火,抱著一絲希望,勇敢了一次,想去看看。
這點微弱的希望,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絲勇氣,從沒有一次落空。
被叔伯兩家搶走田地和家產的寡婦,緊緊地抱著枯瘦的女兒,淚流滿面,小女兒眼里也帶著羨慕“娘,我也想去天工學校念書。”
“嗯,”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哽咽一下,“紅棗聰明,肯定也能的。”
她想送女兒去天工學校讀書,去過船上女孩那樣的生活,別像她一樣。
不同的岸邊,有不同的人生百態,不變的是飽受欺壓和束縛的痛苦,和迷茫中被光束照亮的期盼。
“他爹,女兒養好了,一樣出息。”
“那是姜柔吧她竟然能說得一群男人服氣低頭”
“阿妹,你看那邊。那個姐姐原來也和我們一樣在家喂豬洗碗撿柴,現在不僅穿新衣服,沒人罵她賠錢貨,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慕巧思,真好聽。”
在這場足足有六個都府受益的游學中,六個都府獲得了足夠的良種,全新的耕作技巧和方式,還有根據不同土壤、氣候等量身定制的肥料
顧璋的名氣,如無處不在的太陽光,灑在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種在了無數農人的心上。
天工學校的名氣,也節節攀升,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并非完全因為農耕,畢竟農耕周期長,短時間內只能看到有改變,而且名氣大多落在顧璋頭上。
如日中天的名氣,蓋因無處不在、層出不窮的“小發明”“小改變”
比如在碼頭,用原本就有的木棍、繩索和運輸車,隨手一改裝,就輕松多了
又比如前些日子,在某地農家借宿的時候,發現他們燒的黑煤塊一坨坨的,不僅不暖和,有些質量不好雜質多的,還要警覺著不能讓它半夜熄滅。
學子們也不知腦子怎么想的,隨手借了樹枝,往煤球中間捅了幾下,這個困擾當地農家好些年的問題,竟然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