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釗知道相爺與夫人鬧了脾氣,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姜泠,只敢稍微提一上嘴馮氏。大夫人備受冷落,曇香院那邊卻愈顯殷勤,每至深夜之時,馮茵茵總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粥站在崢嶸閣外,溫柔悉心地喚談釗將湯粥送過去。
但她每次送的湯,步瞻連碰都不碰,轉眼便打發給了下人。
不出所料,庭院外又響起了腳步聲。
談釗終于忍不住了,道“相爺,您頭疾難耐,不若讓馮姑娘進來為您施針。您身子好受些,也不耽誤了您的大計。如今天寒地凍的,若是因頭疾牽扯了別的什么病,那就不好了。”
步瞻放下卷宗,想了想,覺得也對。
片刻,馮茵茵一襲粉衣走了進來。
女人歡喜地將湯粥擱在桌案上,繼而湊近從袖間取出兩根銀針。
她的聲音又甜又膩,在他耳邊婉婉道“相爺,請您閉上眼。”
闔眼之時,步瞻下意識望了望聽云閣的方向。
他未喊熄燈,聽云閣燈火通明,宛若白晝。不禁讓他想起那女人剛入府那會兒,對方頑固而愚笨地守著那一盞孤燈,執意等著他來。
男人眸光微動,閉上眼。
為了不打擾到相爺,談釗會在馮氏施針時,喚所有人退出房內。
房間內只剩下一男一女、裊裊青煙。
說也奇怪,他平日里向來不喜胭脂俗粉近身,對于女人的印象也是難纏且乏味。他無情無欲,一心只有權勢,滿腹籌劃只盤算著如何站在大宣的最高處。
可面對那個女人時
步瞻深吸了一口氣。
他本是排斥她的,她乃姜家嫡女,而姜聞淮在朝政上明里暗里與他過不去,甚至還寫檄文痛斥他囚禁六皇子之事。
若不是為了鳳命,他不會娶姜泠。
那個嬌滴滴的、膽小如鼠的女人。
許是她身上的香氣太能療愈人,慢慢的,他竟不排斥那些胭脂味兒。他的快意漸漸地從舒緩頭疾,變成了一種奇怪的、貪婪的欲望。這欲念如同野蠻的困獸,于暗夜之中張開了血盆大口。
步瞻的內心深處,忽然涌起了一種探求之感。
他很想弄明白,自己是只對她例外,還是對所有女人都這樣。
如若是前者
男人眉心微動。
他向來不喜歡什么特殊的例外,所有人在他面前,皆是上位者的奴役工具。
于是他穩下神思,感受到身側之人慢慢靠近。女子手指有意無意地搭在他的肩上,夜風徐徐,送來些許清香。
馮氏捻穩了細長的針,解開相爺束發的帶。
她剛將男人的鬢發別至耳后,忽然感到周遭生起一陣無邊的冷意。女人一低頭,恰見對方掀了掀眼皮,不知他在想什么,眸光忽然一冷。
馮氏被他的眼神嚇得發怵,手一抖,銀針掉落在地。
她的聲音也哆哆嗦嗦的“相、相爺”
步瞻眼簾微抬,望向那一張發白的小臉兒。
同樣的嬌滴滴,同樣的膽小如鼠。
卻無端讓他感到十分厭煩。
她身上的脂粉氣息還要重些,卻不甚好聞,甚至令他覺得煩躁不堪。男人眉心微凝,冷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