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已有許久未穿過這般亮眼的紅色。
上一次穿這種顏色的衣裳,還是在與步瞻第二次大婚那日。她穿著大紅色的嫁衣,惴惴不安地等待那人推門而入。
記憶里,不光是步瞻,阿娘也不允許她穿此等亮色。
阿娘總是說,身處大家,無論是衣裳或是妝容都得以淡雅為宜,不得過分鮮艷,更不可過分張揚。
她總是很聽話。
直到如今,竟有一人踩著清晨的朝露,給她送來一件鮮艷的紅衣。
姜泠微怔,將其接過。
那衣裳殷紅,艷麗而奪目,仔細翻看,她竟還看見其上繡了一朵桃花。
她最喜歡的便是桃花與蘭花。
桃花一枝,嬌俏躍于大紅色的布料上,將這漫天春意徐徐鋪展、蔓延開來。姜泠低垂下眼,指腹于其上摩挲少時。那桃花的針腳有些粗糙,不像是經由有經驗的繡娘之手,姜泠看著這成色、質地上好的衣料,忽爾間,一個念頭自她腦海里一閃而過。
旋即,她又立馬否認了這一念頭。
他這樣一個大男人,怎么會在上面繡一朵桃花。
姜泠沒有再往下想。
針腳雖粗糙,但她卻很喜歡。見她唇角翹起淺淺的弧度,柳恕行也心生歡喜。
柳恕行道,他去集市上買了這些衣裳布料,也是為了感謝姜姑娘這段時間的收留。
集市,她已有許久未去過集市。
好在步瞻只將她送到金善寺,卻沒有讓住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聽見對方這么說,姜泠一下子來了興致。外間風雪止歇,天氣是難得的晴朗。
她揚聲,忽然想去集市上逛逛。
說這話時,她的目光穿過微冷的晨風,輕輕落在面前男人身上。
似乎從未料到她會這樣“請”他隨行,柳恕行微微一怔神。還不等他開口,姜泠又自顧自地道
“不成,你還在被仇家追殺,若是在大街上被人認出來了”
“無妨,”男人反應過來,輕松地笑笑,“我以面巾將下半張臉蒙住便好。”
不知是不是姜泠的錯覺,她竟覺得對方有那么一瞬間,神情格外像步瞻。
京都的街市比南金街還要繁華上許多。
金善寺雖然清閑,但一直待著難免有些憋悶,姜泠走至集市之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一時暢快許多。
有風吹來,將淡淡的香氣拂于面上。
那香氣很淡,不溫不冷的,像是旃檀香,卻又不是旃檀香氣。這些天,姜泠一直都想開口詢問,卻又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她側過頭,輕飄飄地掃了身側之人一眼,假裝不經意問“你身上這是什么味道,好香。”
“有么”
柳恕行抬起袖子聞了聞,一臉茫然。
許是那目光太過于真摯,姜泠打消了疑慮,將臉轉向另一邊,淡聲“無事,興許是我聞錯了。”
柳恕行的神色很自然,不禁更讓姜泠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得太多。
那樣驕傲自大的一個人,那樣討厭紅色的一個人,怎會費盡心機地扮演成另一個人的模樣,來跟她做這種無聊的游戲
如此想著,她放下心來。方一轉過頭,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位立馬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柳恕行的目光也隨著她望了過去。
“糖人,賣糖人嘍各式各樣的小糖人,賣糖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