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初愕然抬眸,定定看著他,“然后呢”
王書淮道,“她賄賂我母親,意在走她的門路進入王府,留在你身邊照看。”
謝云初眉頭猛地一跳,心底深藏那一抹憤怒涌動在嗓眼,語氣吃緊了幾分,“所以呢”
“我曾有言,不許二老插手春景堂的事,母親不敢擅自做主,明嬤嬤也覺得你妹妹舉止不太對勁,有意試探,不料她露出馬腳,我母親和明嬤嬤當機立斷,將人扣在了廂房。”
“她為了示好我,竟苦讀古籍,費盡心思搜集我需要的書冊,可見野心之大,我只當她是旁人遣來的奸細,搜了她的身,不料搜出一些雷藤草與藏紅花的毒粉來,女子一旦食了此毒,身子虧虛,帶下不止”
謝云初身子倏忽僵住,仿佛有風自地獄深處灌入她胸間,她的心跟漏風的篩子似的,冷颼颼的。
前世她對陸姨娘母女深信不疑,謝云秀時常來府邸走動,她身子不好時,謝云秀替她做糕點孝敬婆母,她忙家務時,謝云秀幫著她教導孩子讀書,姐妹倆感情甚篤,外人更看不出任何端倪。
今生她收拾了陸姨娘,打發了秋綏,謝云秀計劃屢屢挫敗,到最后鋌而走險,意圖鉆姜氏的空子接近她,謝云初這輩子看穿謝云秀底細,自然不可能中招,但真正讓她震驚的是,謝云秀竟然意圖給她下毒。
重生后她數度思忖,既然陸姨娘母女盯上了王書淮,不可能干等著她死,她早就懷疑前世是謝云秀母女通過秋綏害她,如今算是真相大白。
一時心里跟翻江倒海一般,清凌凌的淚從發紅的眼眶滑出來,她委屈地想哭,纖手不由自主拽住他肩上的衣襟,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砸。
王書淮看著心痛極了,“瞧,我原不想告訴你,怕你動氣,偏生又瞞不住你”
謝云初哽咽著,“今日多謝你跟太太了,謝云秀的人呢,如何處置”
王書淮寒聲道,“自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灌了她一肚毒粉,將人送去了城外水牢,慢慢琢磨死她。”
謝云初聞言,濡濕的眼睫淚光閃閃,雪色沖破那陰霾般的淚霧劃出一片亮芒,心口郁結那口氣慢慢在消散,肺腑悶脹不再,人也跟著精神了,
“果真如此”
那就十分解氣。
想起前世性命葬送在這樣一個人手里,謝云初銀牙咬碎,臨終前她偽裝被謝云秀掐死,以王書淮之能,哪里不去查出底細,她怔怔看著丈夫,復雜的神色如同暗波翻涌,
“王書淮,你別讓我失望。”
王書淮不知她怎么突然冒出這么一句,笑著拭去她眼角的淚花,“我不會讓你失望。”
他越擦拭,她眼淚便掉的越兇,一行行簌簌撲下,王書淮何時見她如此動容,沒有比親人背叛更令人痛心的,防不勝防。
“我打算把你身邊的人全部排查一遍,可好”
謝云初還有什么不同意的,輕輕嗯了一聲。
王書淮看著比過去任何時候都要柔軟的妻子,忽然開口,
“初兒,過去我總總盼著妻子溫婉大方,盼著你兢兢業業替我操持后宅,如此我便可安心去朝堂施展拳腳,如今才意識到,我錯的離譜,士大夫,先齊家,后治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家宅不寧,萬惡之始,我若放任你不管,即便我在外頭博出一方天地,你過得不好,孩子不安生,又有何用”
王書淮頓了頓,“往后你便隨心所欲活著,自自在在地過日子,我絕不讓你有失。”
時不時有秋風漫進來,從燈罩上方的細孔灌進去,燈火搖曳,有一瞬的明滅,他眼底的光芒始終不退,就連那一抹柔情,亦在觸手可及之處。
謝云初怔怔看著眉目清俊的丈夫,心情復雜地笑了笑,將他抱入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