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揮了揮手,卻什么動靜都沒有。
高瀨會的成員們正不明所以,為首的人第一時間門察覺到了異樣。他能負責海上的生意,海上的經驗自然積累豐富,他能感覺到,鼻端的空氣越來越濕潤。
不,難道是
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印證了他不妙的猜測。
“這是什么”
“我的天吶”
“風暴是風暴”
夜晚海上的風暴潮,漆黑地咆哮。它如同巨鯨張開的口,一整片地向船的甲板打來,簡直像是被吞入了鯨腹整艘貨船在左搖右晃,宛若風暴中的一根稻草,下一秒就會翻斷,支離破碎。
海水暴漲著,不斷涌上船面,颶風和雨水割著他們的耳朵,海浪的巨力迎面淹沒了他們,人類的槍支彈藥在自然的偉力面前毫無作用,人類本身也如同螻蟻。
他們連站都站不穩,喧嘩聲不絕于耳,水流的沖擊瓦解了他們全部的力量。
這一刻,似乎整片大海都在憤怒地吼叫。
高瀨會的成員,被通通沖入海中。他們失去意識,慢慢沉入了海底。
“睡吧,我的孩子們”
青年甩動著魚尾,站在浪尖上,他伸手輕輕按住被鎖鏈貫穿的胸口,神色愈發痛楚,從喉嚨里低低地溢出不屬于人的歌聲悲傷,蠱惑而充滿魔力。
像一首海妖送給孩子的悼歌。
“你們會在海底,得到永遠的安眠。”
宮川由奈目視著那些黑手黨沉入海里,又在船艙里把剩余的人都處理掉,就大概推斷出了那些孩子的位置。
她正思考著人魚的外形會不會嚇哭小孩,眼睛一瞥,剛好瞅見了船艙里掛了件黑色的斗篷,不假思索地順手扯了下來,披在了身上,把自己的臉和身體蓋得嚴嚴實實。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她放心地想。
底層艙室。
中島敦抱著膝蓋縮在角落里,小小的身體卷成小小的一團。
周圍還有很多孩子三兩成群地聚成一片,整個船艙都鬧哄哄的,有些年紀很小的孩子被剛才船外的動靜驚醒,哭著喊爸爸媽媽,年紀稍大一點的孩子則冷眼看著,面色灰暗,似乎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命運。
如果自己回不去的話,被賣到實驗室里,又能給福利院節省下一點錢。院長一定會很高興吧。
中島敦默默地想。畢竟,院長不喜歡他。
他感受到自己身體在一陣陣發燙,吸了吸鼻子,他好像發燒了。
要是能死在海上,也說不定是件好事他不被需要,也不被喜歡,是個沒有用的孩子。
但是,他不想死啊他還想,還想長大,想出去打工賺錢再讀書。
他胡思亂想著,眼眶也慢慢地發起熱來,眼淚幾乎要從里面一連串地墜下來。
直到緊閉的艙室門被打開,潮濕的水汽涌了進來,同時走進來了一個人。
中島敦腦袋有點渾噩地想這個人是要把他們賣掉的黑手黨嗎
他是來檢查“貨物”的么自己發燒了會不會被丟下海喂魚
很快,他就發現走進來的青年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
中島敦不是吧,怎么會發現得這么快qaq
他都做好了自己會被拽著衣領拖起來的準備,卻不想他被青年伸手摸了摸額頭。
那只手并不溫熱,而是冰涼的,似乎連皮膚下流動的血液都是冷的。但他的動作,溫柔到讓中島敦感到茫然。他費力地抬起腦袋,去看青年,卻只看到了煙灰藍的卷發松松地散落在兜帽外。
“這孩子發燒了。要快點看醫生才行。”青年似乎覺得他昏迷了,自言自語,聲音喑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