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心硬的寡夫,住在母親那兒,也不通你們這兒的人情。”薛明嚴說,“有什么人情,等三妹妹回來,跟你們少主母說。裴郎君既說讓他革職在家,那就帶下去。”
“是。”
等到幾件棘手事都處理完,眾人散去,薛明嚴這才陪著裴飲雪一起用了頓晚飯。
他知道三妹不在,裴飲雪必然要受到不少為難,于是搬來陪他小住幾日。兩人一起吃過飯,漱了口,薛明嚴見到他眉宇間憂慮不絕、心事重重,就知道他十分擔心,道“女人在外征戰,這是難免的事。天下之亂不讓女子平定,又能寄托給誰呢三妹是有大志向的人我知道你情深意重,所以相思牽絆,但還是多保重自身,待她回來。”
裴飲雪剛要說話,見薛二公子忽然想起什么,又安慰說“何況母親已經為她請動名醫隨軍,那人醫術通神,有他在,尋常的刀劍之傷,根本傷不到三妹性命。”
“醫術通神。”
裴飲雪腦內浮現出一個名字。
“這你可不要告訴別人。”二公子叮囑,“崔府其實并不同意,是母親連夜又到觀自在臺的醫廬拜訪,崔小神醫才瞞著崔家人離京,以三妹隨行軍醫的身份前往寧州只留了一封書信,說是云游去了。”
裴飲雪先是心中一定,隨后嘆息“就知道是他。”
“是啊,若非如此,母親怎么肯這么輕易就讓霄兒領兵。”薛明嚴道,“不過崔七郎倒也痛快,一聽是為了她,連酬金都沒有細問,當即便同意了。”
裴飲雪邊聽邊想,指尖在滾熱的杯壁上燙得通紅,在心中默默道“這個拈花惹草的壞女人,連我也想咬你一口泄恨。”
薛明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與他低聲閑聊“說起來母親這幾日也很奇怪,往日跟王丞相勢如水火,怎么霄兒一離京,她反倒對丞相圍追堵截、似乎有事要問,不知是發生了什么丞相居然也頻頻退避”
裴飲雪心道“還能發生什么不過是紅葉山寺上一首楊柳曲名動京城。那道琴聲之高妙,除了王郎以外不做他想。他前去送別,自然是送薛玉霄的”
二公子又道“四殿下的生辰宴這次不在宮中舉行,他反而謝絕往來賓客,到大菩提寺清修。怪哉,四殿下向來對佛寺道觀不屑一顧,更別提清修了”
裴飲雪喝了口茶,這口溫熱茶水過渡到喉嚨里,反而跟帶著碎刀片似得。他腦海里不時想起王珩的俊美病容、謝不疑的朱砂紅衣或是崔七郎一身清朗道袍,笑意盈盈。
半晌,他才喝完了這杯茶,忽然跟還劍道“取信箋來,我寫一封家書給妻主。”
還劍領命而去。一側薛明嚴道“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她才離開數日”
“妻主她你三妹妹”裴飲雪說到這里,挫敗地輕嘆一聲,不循禮法直呼她姓名,幽然道,“薛玉霄溫柔如水,唯恐引得狂蜂浪蝶不休,我怕書信遲了幾日,她在外面連孩子都有人幫她生了。”
薛明嚴沒有追究他的禮節不周,倒被這話驚得怔愣了一下“什么霄兒她”
他看著裴飲雪挽袖寫字,心道“有這么嚴重么霄兒正經又乖巧,怎么會做出沒有迎娶正君,反而先弄出孩子來的事情,一定是裴郎君占有欲發作,擔心太過。”
前往寧州的路上,雖然是輕騎快馬,但還是經過了好幾次的匪賊攔路、亂兵交織的局面。
在左武衛府精兵開道之下,很快平定混亂,一路到了寧州。
薛玉霄進入軍營。左側是桓將軍的“桓氏軍”人馬,約四千人,如今剩三千五,右側是蕭妙蕭將軍的“西軍”人馬,約三千人,如今依舊三千。
剩余的就是一些后勤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