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薛玉霄坐到她對面,“世家里誰沒收留過逃難的平民這些人既不服兵役,也不交賦稅,可以壓榨的利益太多了你這是什么眼神,我們莊戶的僑民都過得很好,起碼穿衣吃飯并不艱難。”
李清愁乃是旁支出身,是見過地主盤剝如敲骨吸髓的,她面露懷疑,顯然覺得對此話的真實性難以相信。
薛玉霄看出她的懷疑,便道“留你在如意園小住,不出兩天,消息傳開,田莊上的僑民必定來求我,到時你就能看到了。”
又兩日,消息傳遍京都,薛氏田莊上果然派來代表,一派年老、有體面的,登門去求薛司空,想要面見主母,另一派稍微年輕些、跟薛玉霄素日有些來往的管事佃農,則是攀著關系找到了少主的門庭,冰天雪地,在園中一跪不起。
“少主,您是知道我們的。小的母親腰腿不好,一年多有疾病,要是被朝廷拉去別的地方服役上稅,恐怕要壞了身子”
“求少主想想辦法,我們不想離開啊”
李清愁見來者面色紅潤,體態勻稱,雖然穿著簡樸,但確實不像其他苛刻之地將人使喚得如牲口一般。
薛玉霄很是平靜,只問了一句“負責檢籍的官員是誰”
管事們消息靈通,馬上道“只說是圣上身邊的一位常侍。”
薛玉霄眼皮一跳。常侍這是戶部的活兒,謝馥封了一個宮中內侍做京兆的土斷欽差
“你們先回去吧。”薛玉霄對外人的態度一貫很好,“我身在軍府,其實并不管這些,但可以幫你們問問朝中的朋友。”
幾人頓覺有望,千恩萬謝地離去了。
待幾人離開,不用薛玉霄開口,李清愁就立刻道“皇帝任用了自己的人她要動真格的”
曾經也有幾次所謂的檢籍土斷,但因為士族勢力龐大,頻頻阻攔,十分難以推行,導致東齊的國力一直衰弱,只能偏安一隅,無力跟鮮卑作戰。
“是啊,謝馥要動真格的。”薛玉霄抵著下頷,思考片刻,“如果任用戶部官員,戶部大多都出身于士族,而士族又彼此聯姻,想要讓她們全心全意、雷厲風行地揪
出隱戶白籍,我看難得很。所以她只能任用自己手中的內侍,不過大族非常瞧不起這些攀附皇室的人”
dquordquodquordquo
㊣想看道玄的妻主她為何那樣女尊嗎請記住的域名
她說到一半,再度意識到薛玉霄的立場其實是偏向世家的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薛玉霄肯定不愿意讓出這部分利益,會對檢籍百般阻撓,正待李清愁打算相勸時,薛玉霄忽然開口“按照往年土斷的順序,應當是先去檢驗司農卿的土地啊那不就是你們家”
李清愁愣了愣“確實。”
薛玉霄又問“李芙蓉最近在做什么”
“她是李氏嫡女,逐漸接管大司農的產業,自然是在田莊上核驗”
話音未落,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俱響起一聲“壞了。”
就在此時傳遍各大士族,導致隱戶佃農們人心惶惶時,李芙蓉正好接到土斷欽差的旨意,清查李氏所庇護的流民。
她一身青色的窄袖便裝,腰間配刀,長發以簡單的發帶金簪束起,留馬尾,沒有挽髻,眼神考量地掃過來人,抱著臂膀聽幾人宣讀旨意。
為首的常侍姓馬,年過四十,據說做過先帝身邊的文掾。她面對王秀或是李靜瑤時,一派謙卑內斂的模樣,如今見到年輕一輩,反而高高地抬起下巴,面露刻薄之色“還請伯主容我等按照圣旨清查,將李氏的蔭戶名冊拿來,一一核對。”
李芙蓉抬了下手,旁邊的侍從遞上名冊。
這名冊是早就偽造好的,跟前幾次的“表面檢籍”一樣,都只是應付皇帝的工具罷了。但這一次,馬常侍顯然跟士族并非一個鼻孔里出氣兒,幾眼就看出錯漏,冷哼一聲“李娘子拿錯了吧這莊子里這么多人,怎么名冊上寫得含糊不清,士族蔭戶不過幾百口,怎么平白多出來這么些”
李芙蓉眉毛一挑“多哪一年都這么多。你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