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車內落棋如故。
僅僅一壁之隔,砍殺聲聽得極為清晰。薛玉霄在燈下觀棋,聽到后方車壁交接的兵刃聲血花噴涌飛濺,灑落如雨,染透車尾。兩側有人撲撞而來,悶聲不吭地攀住車壁,正意欲將刀插入時,被近衛掀翻在地。
馬車被“土匪”撞得猛然一動,燭火搖晃。
飛晃的影中,薛玉霄道“你的棋風謹慎穩健如故,看起來也有謝太守風范了。”
裴飲雪輕聲回復“妻主不也是面色未改仍舊技壓我一籌。”
薛玉霄道“世上向大道孤行者,心中可畏懼、擔憂、謹慎,但不可懦弱。”
車前的李清愁動了。
薛玉霄聽到長劍出鞘之聲如一柄飛燕順著寶鞘而出。
襲擊者有幾個武藝高強之輩,突破了近衛防線,砍傷薛氏家兵,一頭攢上馬車前,她正欲橫刀結果了這位拉車馬婦。然而刀鋒驟落,卻只與精鋼長劍的劍背呲出火花。
刺客當即轉變攻勢,從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在這個纏斗的距離中掏出匕首是很危險的事,稍有不慎就會被刺破胸腹、受到重創。匕首從另一側襲來,李清愁手腕一抖,那柄趕車的破舊馬鞭絞纏住刺客,再向下甩動時,對方整個人都向下栽倒。
噗呲。
長劍將刺客貫穿在車板上,鮮血流淌而下,馬匹嘶鳴。
不待停頓,李清愁已將尸首從車上踢下去,與另一個沖至面前的練家子兵刃相接。
棋子已經遍布半個棋盤,黑白交錯。車外壓抑已久的天邊慢慢降下雨來,一開始是細細的、密密的小雨,忽然轉向狂躁驟雨,雷聲擊云,血管噴濺聲被雨幕掩蓋住。
薛玉霄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延緩了思考和落子的速度。忽而車輛側壁被一柄刀砍入,雪亮的刀嵌入木壁中,卡在薛玉霄左手邊,擦肩而過。
她雖然沒有受傷,裴飲雪卻頃刻變色,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喉間幾乎能感知到劇烈的心跳聲。
直到車外一聲慘叫,尸首倒地,這個顫動的刀也被近衛拔出。只有切割開的木材露出指縫粗細的裂口,被雨水浸濕。
薛玉霄道“無礙,
別擔心。”
話音未落,
車門鏘的一聲被一道暗器擊中,淬毒暗器向內露出一個邊緣。薛玉霄眼皮一跳,起身拔劍欲出去幫忙,忽而聽到李清愁戰至酣暢的大笑聲,她反手將車門叩嚴,并不允許薛玉霄露面。
她坐回原處,以盡未完之局。
雨聲、刀兵聲,慘叫聲混雜一體。過了大概一刻半,暴雨如注,在冷雨中,一切掙扎嘶吼消失無蹤。
這原本是薛玉霄小勝的局面,然而思緒漸亂,就在她落子定乾坤之時,車門驟然打開,李清愁一身血氣與雨意,渾身流淌著雨水沖刷過的淡紅,開口只一句“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