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午后,椒房殿宮侍去請崔醫官,他點頭答應,像往常一樣走入殿內。
崔七素來不會說謊,更不會演戲。他表面還算平靜,實際上手心早就攥出一把汗來了,倒是身旁的薛玉霄神態自若,不閃不避,毫無拘束,她好像一點兒都不心虛畏懼也奇了,她這么光明正大,反而沒有人在意,最多只是一些喜歡雄競比美的宮侍少年暗中嘀咕,覺得這個小醫侍必定慣會逢迎諂媚、暗送秋波。
崔錦章可沒這樣的臉皮和心理素質。他摸了摸自己亂跳的胸口,不善于說謊這點暴露無遺,神情透露出一股“我有心事”的意思要命的是,椒房殿不止鳳君一人,旁邊還有四殿下相陪。
謝不疑坐在燒得暖烘烘的爐子旁邊,穿著一件艷麗奪目的海棠紅羅衣,倚在茜紗窗下。分明冬日,他還穿得如此輕薄,隨著動作衣袂微蕩,飄如風絮。
崔小神醫更緊張了。
他咽了咽口水,按照禮節行禮,給鳳君請脈。薛明懷才用過膳,坐在小榻上看書,只有謝不疑一人還百無聊賴地對著餐碟戳弄糕點。
薛明懷顯然已經得知三妹平安而返、加官進爵之事。他心情不錯,微微一笑,道“小崔醫官穿得厚了,怎么才進殿中,就被捂出了汗”
崔錦章探了探額頭,見鳳君遞過來一塊手帕,
便伸手接過去擦。他本就沒什么尊卑有別的意識,薛明懷也不怪罪,目光朝著他身后望了一眼。
他的視線很快收回,對謝不疑道“四郎,不吃別給糟踐了。錦章愛吃那邊的豌豆黃和米糕,你拿給他。”
謝不疑懶洋洋地起身,隨手撿了兩塊放在小碟子里。他走到崔錦章面前,剛要遞過去,目光突然穿過他耳畔,看到對方身后略微低首的侍從。
謝不疑道“看著怪生的,怎么香味這么重你不知道宮里對熏香有規格要求,不能”
薛玉霄抬起頭。
謝不疑話語一頓,手指緊緊扣住小碟子。他的目光幾度變化,看了看崔錦章,又看了看薛玉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眉頭不由得緊蹙在一起,半晌才吐出來一句“你們醫署都是這樣的人看著不知道有多少個心眼子,小崔弟弟,你可要小心啊。”
崔錦章扯了扯糕點碟子,硬是沒拿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四殿下,能不能把吃的給我。”
謝不疑倏地松手,越過他的身側,停在薛玉霄身邊,低頭嗅到她身上濃郁的香粉味道。他道“你真的會醫術看起來似乎只會狐媚之術。”
由于薛明懷經常被一些侍君暗中下絆子,而謝馥又常常被這種心機頗深的小侍勾引爬床,謝不疑對這種類型的男子很討厭。
他抬起手,抵住薛玉霄的下頷,想要正視對方。手指剛碰到她,就聽姐夫道“只是長得略有幾分姿色,難道人之外表,也是懷璧其罪么四郎,別為難人家。”
謝不疑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人雖然不是他喜歡的長相,但卻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這眉峰要是再低一點點、唇沒有這么艷、膚色再健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