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為子時。薛玉霄神色微動,道“我在等一件事打過更了嗎”
裴飲雪道“今天是除夕,太平園上夜的人都領了賞錢,園中大概松散些,稍遲了一點。”
每逢大節,都是容易偷雞摸狗的時候。薛司空治家雖嚴,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后院的事兒不歸她管,一概暫由薛明嚴操持。薛二哥雖然很有本事,但他守寡治家本就身受詬病,所以并不特別嚴苛,這種程度的松散是允許范圍內的。
薛玉霄點了點頭,說“我等一等三更的梆鑼聲。”
裴飲雪并不多問,陪著她等。
暖爐上的香燃了片刻,大約七八分鐘后,窗外響起打更人梆子和銅鑼交替的聲音。薛玉霄神色一松,起身關窗,伸手抽出腰帶,低聲道“看來要明日了。”
“什么事”裴飲雪問。
“是”
還沒來得及說,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十分急促的腳步聲,輕甲碰撞,刀兵在鞘中摩擦。聲音停在門前,一人撲通一聲跪下,提聲稟道“少主蕭將軍傳信請軍府所有人前往議事,家主那邊也有人去請了”
是韋青燕的聲音。
薛玉霄呼吸一滯,她重新系上腰帶,從墻壁上隨手取下佩劍,只來得及接過裴飲雪遞來的披風,邊走邊披在肩上,吩咐道“去牽馬。”
“是。”
在除夕的二更末,放鹿園的宴會也逐漸散去了。
前來參宴的都是瑯琊王氏的親眷,眾人歇后,王珩在室內服侍母親服藥。
王丞相上次生了一點小病,因她素日操心太過,總不見好。王珩久病成醫,精神尚佳,所以在她身前盡孝。
就在王秀即將歇下時,外面傳來急促地叩門聲,一個衣著匆促的鳳閣官員手捧急報,幾乎是栽倒般地沖到丞相面前,雙手舉起“大人”
王秀神色一緊,取出信報,展開匆促地讀了一遍。
她的手指緩慢扣緊紙張,說“蕭妙收到的消息”
“是。蕭將軍收到軍報后,立即傳遞給鳳閣,請丞相以及三司九卿前往軍府。”
三司即為司徒、司空、司馬。大司馬也就是太尉,此乃東齊最高的軍事領袖,目前空置。
王秀又問“可曾呈遞給陛下”
“已有人前去了。”
王秀點頭。她披上衣服,伸手整理了一下衣帶,攥著軍報走出兩步,剛跨出門檻,突然急咳起來。
王珩上前遞過手帕。丞相以手帕掩唇,胸腔響起雷鳴般的震動,隨后嘔出一口心血,緊緊地閉上了眼,將頭暈目眩從腦海中清除出去,指節重重地壓進紙上,好半晌才重新抬首,神色冷峻沉默地走了出去。
上面寫著
“鮮卑三皇女驅騎兵鐵浮屠犯徐州,徐州牧王賾棄城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