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街道的排水老舊,車子被困在雨中,幾番周折終于走到了深巷。
林驚鵲停在院門前,又慢慢轉過身,隔著一個臺階,淡薄的月光灑在賀斯梵的黑色西裝和皮鞋上,仿佛被這場突降的雨浸濕得徹底,即便是昂貴面料也留下了顏色很深的痕跡。
而賀斯梵渾然不覺,視線落到她身后空曠的漆黑院子里“怕了”
他話少,邏輯卻很清晰直白,老城區年前就開始大肆拆遷,附近涌入的陌生面孔會很多,凌晨這個點,院門還沒上鎖,倘若有人躲在里面的話也說不定。
半響,林驚鵲輕搖頭“你衣服全濕了,進去換件吧。”
賀斯梵這才注意到她溫柔如水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肩頭前。
他還在沉默。
林驚鵲抬起纖瘦的手將院門輕輕一推,微涼的風伴著她聲音“車子困在雨中一時半會也出不來,不耽誤時間的。”
劇院里外都格外靜,柳成竹帶著人去鐘靈叔鄉下家里過新春了,還沒歸來。
林驚鵲讓他在房間里等,又去隔壁屋,翻出了一件柳成竹的睡袍,賀斯梵身形偏高些,衣服恐怕尺寸對不上,她將睡袍遞過去,隔著扇舊屏風“給我吧。”
賀斯梵將脫下的西裝和襯衫先擱在躺椅旁,長指停在皮帶上方,猶豫了下沒解開。
過片刻,只把上衣遞給了林驚鵲。
同一時間,始終站在屏風后那抹清麗身影,也把白色毛巾給他“擦擦。”
睡袍的衣料和毛巾都是棉質,柔軟地貼著肌膚,賀斯梵隨意穿上后,在旁邊落座,似乎不太在意發梢都被雨水打濕,只是低低靜靜地注視著林驚鵲忙碌的后背。
她去拿吹風機,用最輕柔的風,小心翼翼地將襯衫水痕吹干。
除此之外,昏暗的屋內,沒別的聲響。
賀斯梵也不知怎么的,在吹風機停下的剎那間,忽然問“你對常明哲感覺怎么樣”
林驚鵲纖指剛撫平衣袖上的折痕,聞言一頓,語氣平靜“還沒想。”
賀斯梵下意識想抽個煙,卻忘了西裝還在她那邊,默了半晌“我幫你想了。”
“嗯。”
“常明哲不適合你。”他話接得快,也引得林驚鵲抬眸,視線清清亮亮地,望著此刻坐在椅凳上的身影輪廓,許是衣衫不整的模樣,使得他沒了平日里冷漠寡欲的一面,有些怪異,卻除去那股位高權重的氣場后,人也慵懶了三分。
林驚鵲步聲略輕,走到跟前,繼而拿起白毛巾給賀斯梵擦拭頭發。
兩人交談聲很克制,始終都是他在緩慢低語“常明哲家世尚可,父母感情尚可,不過他談過三任女友,最短時間也有半年左右,這方面不太匹配你。”
林驚鵲聲音極微地說“我沒那么好。”
“不一樣。”賀斯梵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同,抬起頭,視線被白毛巾遮擋住,只能若隱若現看到她纖瘦的腕間晃過幾瞬,近乎是無意識地他抬起修長指骨,攥住了那抹白。
棉質的觸感從額際滑落,暗色的光里,視野逐漸清晰。
賀斯梵凝望進了林驚鵲清水似的眸中,是濕漉漉,像窗外的暴雨,能把人困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