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白雪,清新流暢,萬物生機勃勃,琴音將眾人圍繞,這是貴族一貫高雅樂調。
洛婉清聽著這琴音,直接撥弄琴弦,廣陵散慷慨激昂傾斜而出,如利刃直接撕開這歡愉琴音。
仿佛一把長槍,挑起這漫天春雪一甩,飛濺眾人一臉雪色。
聶政為父報仇,琴十年,刺殺韓王而死,為不牽連家人,毀容自盡,暴尸街頭,無人相識。其姐奔赴辨尸,大哭而死。
廣陵散因此而作,慷慨激昂,氣勢宏偉。
洛婉清低頭撥弦,悲聲戚戚,王韻之渾不在意,琴音裊裊。
兩曲混雜,不分上下。
一面是陽春白雪生機勃勃。
一面是孤注一擲赴死前行。
一面是貴族交杯歡慶春雪。
一面是琴十年只求一刺。
王韻之師承高人,心智堅定,無論洛婉清琴音如何,她都能穩穩壓住陣腳。
交鋒不過兩段,洛婉清便知,若只是琴技,她壓不過王韻之。
“若是琴技不,便用真心。”
謝恒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來。
洛婉清閉上眼睛。
韓王殺父,聶政沖冠而怒。
“你爹死了。就在昨夜,我給他的陶片。”
“如今的大夏,不會因為一個平民之死,就牽動一部尚書乃至皇子。”
“應君所愿,血債血償。”
回憶開啟,就像是滾滾潮水,一瞬淹沒她。
她的琴不是琴,似如利劍,那些一直壓抑封閉的情緒一瞬間翻滾而出。
她接受張九然內力之疼,毀容之痛,塑骨之傷,喪友之悲,最終都化作利刃猛地割斷太子喉嚨。
血飛濺而出,灑白雪之上。
她琴音不斷加快,越發鏗鏘,李歸玉聽著那琴聲,便覺琴聲如刃,一刀一刀切割在他和他記憶中洛婉清身上。
將他凌遲碎尸,把洛婉清一刀一刀打磨成他眼前模樣。
那琴聲中明明殺意,可他卻聽出疼。
洛婉清是那么怕疼一個人。
每次破了皮臉色都會白幾分,她喝藥嫌苦要吃糖,她連水都喝不了稍微燙一點的。
她其實是那么嬌氣的小姐。
她
李歸玉不敢多想。
眾人聽著琴音殺伐,逐漸聽著王韻之身后琴音一個個中斷,心志不堅者早已經斷了節奏,根本彈不下去。
眼看人一個個走下去,鄭璧月突然起身,抱琴而下,坐在了王韻之面前。
她抬手一拂長琴,起聲,卻是古琴中技藝最難的瀟湘水云。
王韻之和她對視一眼,便降了音,開始配合鄭璧月。
瀟湘水云描繪的是瀟、湘合流之處,望九凝山為云水所蔽,水云翻涌,大氣磅礴。
這一曲暗喻山河殘缺,時勢飄零。不僅要求的技法高于廣陵散,家國意境也會高上幾分。
鄭璧月一加入,洛婉清琴音頓時被壓上幾分。
洛婉清睜開眼睛,迎上鄭璧月冰冷的目光。
一瞬之間,她突然很想問。
洛家的案子,到底是誰提出來
她做過什么,她應當受到怎樣的懲罰。
她盯著鄭璧月,鄭璧月也沒有半分回避,殺意在鄭璧月眼中流淌。
起初不過是想讓這個商戶女難堪,她太像洛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