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見到與許樂遙一起前來的那道身影停在葉浮光的面前,正好替她擋住風吹來的方向,卻不舍得令一點自己的陰影遮擋該落在對方身上的日光,面上緋色更盛,不知是否因為肋骨的疼痛冒出咳嗽沖動,又硬生生壓下去所致。
她正過身,跟上了許樂遙的腳步。
葉浮光都不知道自己心大到這般地步,竟真在外頭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渾身抽了下,猛然睜開眼睛
卻不記得被什么魘住。
眼簾上方驟然被什么擋了擋,等瞳孔聚焦,她才看清面前那只掌心的紋路,中間還被什么利器割過,堪堪愈合,新生的那一道肉還是粉白色。
令人心臟一緊。
她本能地抬手捂著心口的位置,倒是怕她突然睜眼被日光傷到的人略微俯身,束起的墨色長發從肩頭滑落稍許,“被凍著了”
熟悉的,這幾日在葉浮光的夢境里反復出現的溫柔沙啞聲線,就這樣猝不及防又闖入她的世界里。
躺著的那只冬眠小狗抿了抿唇,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剛能下地、就出來吹風找自己的人,使勁把那些眼底的情緒都壓下去。
她沒說話。
沈驚瀾本來想要解開身上這件大氅給她,卻又被小狗變得兇狠的目光制住。
她只好將手里的那個湯婆子放到葉浮光的衣袖里,彎腰的時候看到了她旁邊空空如也的桶,還有那根擺爛放在地
上的竿子。
“沒有獵物上鉤嗎”
沈驚瀾這樣問著。
若是叫她手底下的人湊近看,就會發現此刻自家的將軍難得沒有在議定戰事時的冷酷,反而有種難得的小心和不知所措,像想哄人、卻無處下手。
葉浮光睡得有些昏頭,滿腦子都是她剛才伸手時被自己看到的愈合傷,本來打定主意不理她,這會兒又莫名低聲“嗯”了下。
想知道沈驚瀾要如何。
她若是敢做出那種不顧安危、為自己冷風垂釣的事情
她就死定了
就在小狗借著睡醒的懵懂勁兒,手指緊握、暗中觀察的時候。
站在她跟前的女人濃郁的睫毛掃過那空桶,還有距離這里很遠的冰面窟窿,不知小王妃究竟是要多不走心,才能將冰釣玩成這般。
她將戴著的鹿皮手套摘了下來,將衣袖里藏著的那條茶花手鏈往前推了推,而后從花蕊中取下那一根類似魚線的天蠶絲,往葉浮光身邊的魚竿上系了下。
暗紅色的大氅散落在地面上,因為這些動作,她半跪下來,成了自下而上看著葉浮光的姿態,眼睫在金燦燦的日光里,在這片冰天雪地的耀眼中,遮住那鳳眼半數的景。
讓她眼神晦暗不明,卻更顯深情。
尤其是左邊眼尾的一點紅,現在愈發瀲滟。
按說她如今的、以后的地位,已經沒有人配讓她如此仰視,膽敢這樣觸犯天顏的,都會付出代價。
可是沈驚瀾好像不記得她即將成為怎么樣的九五至尊,旁人不敢直視的凌厲鳳眸,里面都暈著溫柔的光,就只看向她珍視的寶貝,很輕地說
“那你現在有了。”
愿者上鉤。
她就是葉浮光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