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莼道:“八月初八。”
賀知秋上下看著許莼含笑“還是滿臉稚氣的樣子,這都要當官了,吏部任命下達沒真是少年英發,仕途早達。”
許莼嘿嘿一笑“任命還沒下達,狀元探花都尚未到而立之年便中了鼎甲,一朝成名天下知,倒來贊我少年英發,我可沒臉認呢。”
范牧村也有些意外,歉意道“我不知道,只能缺席了,我給思遠補一份禮。”
許莼笑嘻嘻“不必不必,不是什么大事,我爹還在孝期,不會大辦,只家里開家廟祭一下行了禮,親朋好友小聚一下罷了。”
范牧村卻已洞察了皇上心思,自己吏部的任命這么快下達,許莼這任命卻拖了這許久,這是皇上要等他的加冠禮吧。皇上心細如發,從前就一直對親近人的生辰熟知,都有賞賜,如今這份細心熨帖用在旁人身上,他一時五味雜陳,越發想起皇上說他怎能與許莼相比的話來,不由仔細端詳許莼。
卻見他著葛袍紗帽,比之從前又越發神采煥然,偏褐色的眼眸如同被洗過一般,清澈晶亮,唇角時時帶笑,可見春風得意,卻偏又無那種小人得志之態,也無富貴傖俗之氣,只有少年英萃,心底崢嶸,自有發自性靈之通透純粹,舉手投足偏又有著一股風流逸氣。
反觀自己,暮色沉沉,酸迂執拗,謹小慎微,為臣又不甘退守盡忠,近君又有姑母和姐姐隔在中間,早已生了荊棘嫌隙,難以和從前一般心無雜念以誠待之。入朝不思黎民社稷不奮發自強,退隱又殘山剩水名根難斷無法守心,進退不能,就像皇上說自己兩頭不到岸,全因自己的心變了。
陛下倒是沒有變過,只是將那一份妥帖用心,換了這樣一個一眼能看到底的少年身上。自己若是還真心為皇上好,本該高興皇上身邊有人相伴,不至寂寞。
還是自己著了相,少年
報國志何在如此拖泥帶水范牧村啊范牧村,
你竟糊涂了
賀知秋看他眉目郁郁,
面色又似喜似嗔,笑問“東野這是在想什么想來是未來未定,孤身赴任,有些擔憂”
范牧村不由自主道“是聽你們議論少年英發,我想起昔日少年時,陛下曾議論我行文如星流電激,如今我唯唯諾諾,哪里還寫得出那等詩文,倒不如出外開闊心胸,砥礪一番,揀些家國之志。”
許莼贊道“星流電激,那是必如流星閃電一般疾快驚艷,必定文采飛揚又辭藻絢爛才當得起得皇上這般評語,探花大人不該只印令尊的書稿,合該您自己的也印一本,讓我們拜讀才是。”
范牧村微微一笑“我還差得遠,皇上文才亦極好的,但這些年刪繁就簡,只一心往務實走,我記得當年我及冠時,皇上還命宮里使節給我送了一本及冠禮,是朝廷大臣對君上的諫言,想來是他覺得有益的都讓人抄錄了一份合訂起來給我。”當時陛下對自己還寄予極大期望吧,范牧村想到此處又覺得惆悵又覺得驕傲,不由自主帶了些得意看了眼許莼。
沒想到許莼面上卻毫無嫉妒之色,反而顯出了更多的好奇心“陛下年少時的詩文,在哪里能看到呢”
范牧村語塞,賀知秋興致勃勃“皇上少時御筆文章其他人看不到,東野肯定有,國舅可是帝師呢。”
許莼看向范牧村,雙眼炯炯,范牧村“”
他有些無奈“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恐怕要怪罪的。”
許莼氣餒,賀知秋嘿嘿道“陛下既然不派人收回,就是賞賜與你們范家了。你我都不說,誰知道呢現在你要外任,咱們不擾你,來日等有機會,讓我們一睹御筆風采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