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也將燈籠掛回了墻壁的釘子上,拆掉綁在槐樹上的繩子扔在樹下挖了個坑埋上,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剛準備回地面上去,就聽見身后有人道“你大半夜出來,就為了在這玩泥巴”
酈也頭也不回抱怨道“你怎么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樣很容易嚇到別人。”
“是你玩得太專心了。”賀蘭隨道,“況且,剛才撿尸體斷手的時候,也沒見你害怕。”
“我這個人反應慢,”酈也回過身,拍了怕手上的泥土,隨口道,“過一陣反應過來可能會嚇得在被窩里哭。”
賀蘭隨“哦”了一聲,道“到時候如果我在你旁邊,會給你遞紙巾的。”
酈也“”
“你們吃完飯了”他問。
“還沒。”賀蘭隨道,“我只是看你不見了,出來找你。”
酈也眨了眨眼睛,誠懇地道“謝謝你的關心。”
賀蘭隨“不用謝。”
酈也轉身往地道口走去,賀蘭隨跟在他身后,只是將要進入地道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院子中央僵硬沉默的老槐樹。
“村長說他們已經找過村東頭和西頭,現在剩下南邊的田地和北邊的樹林,另外,他又強調,十字路口的紅墻廟宇和廟背后的山里不要去,這里他們也已經找過了。”
“我建議,”余凌壓低了聲音,“我們分成兩組去找,一邊找人,一邊找機會向其他村民打探情況。”
余凌和李三帶著精神恍惚的白衛衣女生,另外兩個一高一瘦的男人一見這種情況立刻表示要跟著他們,于是剩下酈也、賀蘭隨和小文還有她的隊友四個成了一隊,但這樣一來三個新人就成了一隊,而且這一隊只有四個人。最后余凌道“要不我和布和新人換一下。”
瘦子陰陽怪氣地看了酈也一眼“凌姐還真是好心。”
“我也是怕出事。”余凌笑了笑,在李三不贊同的目光中,走到了酈也身邊,對他抬了抬下巴,“你跟著李三吧,安全些。”
酈也沒什么意見的換了過去,李三冷笑了一聲。
兩隊人馬分配得當后,都匯聚在了大門口準備出發,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邁出大門一步。
因為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們面前的地上,曾橫陳過同伴的尸體和血液。
酈也打了個呵欠“你們怎么不走,不是說要出去找人嗎”
他說著,抬腳往門檻邁去
李三面露嘲諷,心說還真是蠢得連死都不怕,其他人有的畏懼,有的不忍,有的冷眼旁觀。而酈也邁出去的那只腳已經落在了門檻之外,夜風陰冷,站在門外的酈也頭腦四肢完整,什么都沒有發生。
余凌厲聲喝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出去”
酈也從大門口拿了一盞燈籠,頭也不回道“走了”
說完,蒼茫夜色中只剩下一道單薄的背影,嵌在燈籠的紅光之中。
李三喃喃道“這家伙運氣這么好”
因為他們這一隊人多,所以要去相對比較難找的樹林,李三自然而然成了領頭的,他邊走邊斟酌地道“去樹林得穿過村莊,我們先找村民打聽一下情況。”
村莊籠罩在一片烏壓壓的夜色中,各家各院都點了燈籠,于黑暗中張開無數個猩紅的眼睛,炊煙匯聚成霾云,冉冉升起,遮沒了遠星。黑沉沉的天空上唯有月亮好似懸著的紅燈籠,從未見過如此淫邪的月亮,像一團大肉球,充滿了血絲,血紅血紅的浮在空里1。
路上的、田埂間的、房檐下的人,他們頭頂壓著黑魆魆的夜,看不清鼻子眼睛,就都形如鬼魅一般,或者皮影戲幕上牽線的紙人兒,在這混沌的月色里,在眼睛一般的紅燈籠的注視中,行走著,忙碌著。
“這村子,”白衛衣女生打了個哆嗦,“這村子好嚇人。”
“確實太詭異了,怎么會有晚上出來白天睡覺這種習俗”
他們穿過了村莊的中路,這里的田地大多依在一起,房屋亦如此,李三走進了兩片田地中間的土埂里,問一位坐在田埂上抽旱煙的大爺“大爺,找您打聽點事兒行嗎”
大爺睜開瞇縫的眼瞅了他一下,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