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溫府廂房。
書案上到處是翻開的書本,溫連一本接一本的看過,所有書都被攤開平放,他望著書頁上隨處可見的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的書,處處都是以他的姓名落腳。
他深吸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望著花紋繁復的天花板,想起第一次帶崔晏住進溫府時的場景。
小孩怯生生地牽著他的衣角,哪里都不敢亂看,仿佛自己就是他的一棵參天大樹,可以盡情肆意地躲在樹下。
明明剛開始好好的,為什么后來會對他產生這種感情
這不可能啊。
溫連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方才溫玉的話很多也可以解釋,他甚至自己就能為崔晏找到借口。
在書上寫名字是因為太過思念,想盡辦法復活他也是如此。
青春期會夢到一些和父母的不倫之事也有科學解釋,可能是那什么俄狄浦斯情結,小孩整天整天地琢磨讓他復活,所以夜里才會夢到他。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嘛。
溫連努力地說服自己,又忽地想到方才溫玉的話。
“核桃那小笨驢子都知道的事,你和他這么要好都不知情”
對,溫玉是長輩,可能對感情上面的事不太清楚,小紅也不可能會把自己心里話告訴給長輩知道。
但是核桃和毛豆整天和小紅待在一處,久而久之肯定可以看出什么。
核桃不是說過么,小紅有心上人,不是他,是書院里的一個同窗。
那人脾氣有點差,長得還不好看,腦子還不聰明。
簡直就是他的反面嘛。
他脾氣好這點毋庸置疑,長相雖說不上驚天地泣鬼神,好歹也是陽光開朗的帥氣小哥哥一枚呀。至于腦子不聰明這一點比起小紅來,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聰明
溫連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蹊蹺,絕對不是溫玉一家之言就能解釋清楚的。
若真要得出答案,看來他得仔細問問核桃才行。
他打定主意,起身去找核桃。
入夜,燭火在晚風里輕輕搖晃,一縷藥香在小院里靜靜流淌。
核桃打了個哈欠,手心執著把扇子,輕輕地在藥爐前扇風。
這藥是崔晏每日都要吃的,一日三次,一次一碗,藥湯黑糊糊的,味道奇苦,每次幫崔晏試藥他都得苦得洗三遍舌頭,他都如此,更遑論要一天喝三碗的崔晏。
聽前廳說,崔晏今日喘疾又發作了,明明這陣子都安然無事,怎么這病就突然來了呢。
到底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擺脫這喘疾。
想想崔晏還真挺不容易的,要不是有溫府這樣家底豐厚的家庭收留,光是這藥錢,都能買好幾條他的小命了。
還是快些煎好藥給崔晏送去吧,他拋開雜念。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忽然從小院外傳來
,核桃聽到聲響,打了個激靈,趕緊繼續認認真真地給藥爐扇風。
進來的是一個面生的小廝,在府里這么多年,核桃早就和府里上下混得臉熟,這人卻是他沒見過的。
“藥熬好了沒有”那人甫一見到核桃,便橫眉冷眼道,“那邊急著要呢,你怎的還在這悠哉悠哉地熬,怕不是惦記著少爺難受死”
核桃被他罵懵了,天可憐見,他怎么可能盼著崔晏難受死。這么多年來,他還從沒受過這樣的誤會
一時間,他也顧不得問清對方的身份,滿肚子冤枉。
“我正熬著呢,馬上熬好。”核桃不甘示弱地回上一句,表情氣鼓鼓的,但說出的話卻毫無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