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想要出仕,一是看出身,二是讀書科舉,三是靠官員舉薦。
李白無法考科舉,寫給韓荊州的與韓荊州書,“生不用封萬戶侯,但愿一識韓荊州”,就是他的投名狀,本意是為了出仕為官。
科舉之前,讀書人各顯神通,讓官員看到自己的才名,上門拜訪,投遞文章詩詞。
考中科舉之后,也不一定能做官,或者一輩子只能做個小官吏。
做官之后想要升職,主要靠人提攜,也是舉薦。
大唐人才濟濟,像是李白杜甫等詩人,一輩子郁郁不得志者,不知凡幾。
張九齡算是做到了大唐詩人中最高品級官員,官至宰相,被封為始興開國伯,食邑五百戶。
而張說,曾對張九齡有舉薦提攜之功,對他十分看中,并主動稱他們都姓張,論譜敘輩。
譚昭昭很是納悶,張九齡官途并非一帆風順,考中進士之后,苦于沒背景關系,坐了許多年冷板凳。
張說本身也宦海幾經沉浮,對他的提攜,應當是很多年以后了。
譚昭昭糾結了片刻,就很快放下了。
聰明人不知凡幾,她并不敢仗著知曉些歷史大致走向,就認為運籌帷幄,勢在必得。
這一世興許是平行時空,說不定,張九齡的運道就變了呢
且以張九齡的聰明,能從偏僻地方毫無根基的窮小子,走上宰相之位,名流千古,他的本事,無需譚昭昭操心。
離開大堂回到客舍,伙計送進了熱水,眉豆忙著收拾干凈,兩人坐下來歇息。
譚昭昭取了一些香出來,放進熏籠中。青木香氣漸漸升騰,聞著熟悉的香暖氣息,驅散了趕路的疲憊。
張九齡一直若有所思,先前見到譚昭昭的驚訝,他也感到疑惑不已,沒曾想她居然知道張說。
后來,想到他書房有收藏張說的文集,興許是在晾曬卷軸的時候,她看到過,便未再多想。
“昭昭,過來坐。”張九齡伸手拉過譚昭昭坐在身邊,順手將熏籠擺得近了些。
譚昭昭手搭在熏籠上取暖,張九齡干脆將她的雙手握在了掌心中,捂在胸前。
張九齡低低地道“昭昭,你先前見到的,便是張舍人。朝廷離得遠,我不知發生了何事,端看其情形,他應當是被流放至嶺南。”
官不易做,一個不察得罪了權貴,或者讓陛下不喜,貶謫還算輕。流放就慘了。
大唐流放,三千里起,妻妾一并隨著流放。且北地的官員,必須流放到南邊,南邊的官員,則流放到北方。
嶺南向來是流放之處,張說是冀州人,照著規矩會流放嶺南。
譚昭昭豈能不知張九齡情緒的低落,頓了頓,道“大郎,各人有各人的運道,我以為,大郎無需為此事傷懷。無論是貶謫,或者是流放,說不定還有復起之日,不到最后,皆不能蓋棺定論。”
張九齡眼里不禁浮起了笑意,心頭縈繞的
陰霾,也倏地散了。
他就知道,她能懂。
不過,張九齡臉上的笑容很快退卻,側頭親著譚昭昭的眉心,喃喃道“昭昭,我怕。要是我遭流放,你也要跟著我一同受苦。”
譚昭昭瞪了他一眼,笑道“大郎說什么呢,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少瞎想。”
張九齡神色落寞,苦笑道“昭昭,考進士不易,為官不易,為官之后,想要做一些事情,更為不易。就好比如到長安這一路,崎嶇坎坷,一步踏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