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不安地看著他們,道“九娘,你帶上小胖墩,同我一起離開長安吧。大郎說得對,你與小胖墩在長安,倒成了他的顧忌。”
譚昭昭想到了生小胖墩的那晚,微笑道“雪奴,你還記得那晚嗎也是起了兵亂,我很厲害,對不對”
那個傾盆大雨的夜晚,到處都是尸首。后來廢太子兵亂的那一次也是,馬蹄陣陣響徹整個長安城,打殺聲不斷。
雪奴與蓮娘她們躲在柜子角落,嚇得簌簌發抖,睜眼到天明。
想到那些血腥的殺戮,雪奴喉嚨發緊,顫聲道“那晚真是可怕啊,到處都是血。可惜那時的我沒出息,幫不了你的忙,反而還要你來安慰我們。幾年過去了,我半點長進都沒有,一樣沒出息。不過,這次不同,你可以離開,我不想再重來一次當時的情境。我已經經過兩次了,再來一回,我真的會嚇死掉。”
上次廢太子兵亂,雪奴也在長安。譚昭昭能體會到當時她的心情,因為她也經歷過了一次,如在云端飄著,腳下是看不到的深淵,軟綿綿,興許下一覺就會踏空的滋味,實在是太難熬了。
譚昭昭寬慰她道“雪奴,在這種事情中,無論你我,還是大郎,都無能為力。我們都手無縛雞之力,面對殺來的刀箭,只能眼睜睜看著。”
眼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譚昭昭干脆道;“先用飯吧,吃飽了再慢慢商議。”
幾人安靜地用完飯,大家都食不知味,連極為難得的炙烤牛肉,都略微動了兩片。
飯后雪奴告辭離開,譚昭昭叫來小胖墩,笑盈盈問他“牛肉可好吃呀”
小胖墩脆生生答道“好吃阿娘,為何我們以前沒吃過牛肉,是沒有錢買
嗎阿娘,那個夫人送我的玉佩,你拿去買牛肉吃。”
譚昭昭見他還時刻將武夫人送的玉佩掛在嘴邊,忍不住擰了擰他的胖臉蛋,道“朝廷律令規定,不許宰殺牛馬。否則,要被徒一年半。拿到錢也買不到牛肉,這頭牛是受了重傷,活不了,才拿來吃了肉。”
小胖墩哦了聲,小臉皺起,不解問道“阿娘,那若是殺了人,要徒多少年”
譚昭昭怔住,片刻后看向張九齡,將小胖墩推給他,晦澀地道“我答不清楚,還是你阿耶來回答吧。”
奴仆賤民不及牛馬,主人打殺奴仆,還不如殺牛馬來得罪重。
張九齡認真地道“無論是誰,都不許殺人,若是殺了人,要分案情輕重抵罪。等你長大些,進入學堂讀過書,你就清楚了。”
小胖墩煞有介事地道“阿耶,若我上了學堂不懂,阿耶再教我。”
張九齡含笑,撫摸著他的頭,“好,小胖墩真乖。”
小胖墩最愛美,去年就不肯剃發了,蓄發之后,每天頭上的兩個拂髫要輸得一絲不茍,扎起來的頭繩還要好看,由他親自挑選。
被張九齡一摸,他頓時不樂意了,伸出雙手捂住頭,大喊道“阿耶,頭發亂了”
張九齡看得失笑,收回手道“好好好,不碰你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