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翀有心再問,卻被戴銑不斷地拉袖子,他只得閉嘴和他們一塊退了出來。出門,他方道“你們怎么不多問問呢”
劉菃道“戴御史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會想法子應對。咱們靜候佳音就是,若是不成,我們再想法子也不遲。”
呂翀這才被安撫下來,幾人回家去一夜未眠。而戴珊也是一宿地輾轉反側,他想到了那日入宮前,李越慘白的臉,難怪、難怪他會那樣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他就起身,坐上藍呢大轎入宮去了。
朱厚照正在吃“薰蟲”,名字雖嚇人,實際卻只是面粉攤得餅而已,其中別出心裁卷上了蝦肉和木蘭芽。朱厚照吃得津津有味,問道“這是誰進得”
侍膳的小太監道“回稟萬歲,是劉太監。”
朱厚照的動作一頓,頓覺嘴里鮮香肥美的蝦肉都失去了滋味。他擺擺手,示意撤下去,小太監眼前一亮,忙趁機把谷大用進獻的雞腿銀盤菇卷餅獻上來。朱厚照正待嘗一個,就聽人回稟,戴珊求見。這下,第二個“薰蟲”也吃不下去了。他皺眉起身,擺駕武英殿。
初春的陽光還是極淺淡單薄的,透過菱花式的窗格射了進來,在地磚上投上了點點光斑。戴珊被叫起之后就賜了座,他坐在文竹方凳上,眼瞧著朱厚照坐在龍椅上,正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朱厚照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戴珊此來決計不會是說什么好話,但他沒想到,戴珊竟然會放出這么一個驚天巨雷。戴珊道“老臣使人去見俞澤后,終明萬歲為難之處。老臣愿為萬歲排憂解難”
朱厚照的腦子嗡得一聲,怒火如巖漿噴涌一般直沖天靈蓋,但在觸及空氣后卻又漸漸冷卻下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喜形于色,隨心所欲的皇子了,他終于漸漸學會了隱忍和謹慎,他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笑意“真不愧是戴先生,那群廢物,果然攔不住您。俞澤也同您招了”
戴珊顫顫巍巍地起身跪下,冰冷的地磚上寒意漸漸沁入膝蓋,他心下苦笑,昨晚夫人的藥湯又白泡了。他磕頭道“萬歲恕罪,此事是臣莽撞,但臣的確是出自對萬歲的一片忠心”
朱厚照挑挑眉,譏誚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過,可他的語氣卻益發和煦“先生的為人,朕還是信得過的。此事被您知曉了,也無甚大不了。先生說為朕排憂解難,可是有良策”
戴珊再叩首道“劉瑾謀害世子,栽贓嫁禍,罪該萬死,臣請萬歲秉公辦理,也可給宗室一個交代。至于李越,他雖是被牽連,可因色誤事,亦動殺心,不妨找個由頭將他貶斥出京,以觀后效。”
戴珊到底對月池有幾分回護之心,找個由頭即是將她從這事中撇清干系,雖被貶出京,可到底還可保住性命。只可惜,這事兒從一開始就糟了。
朱厚照手上的玉戒指發出清鳴,他看向戴珊“俞澤在你這兒招得是,是劉瑾為了害死李越,所以刺殺世子,嫁禍給李越”
戴珊聽得語氣不對,他忙把俞澤的供詞呈了上來,問道“難不成,俞澤在錦衣衛處的供詞不一致”
朱厚照看著紙上鮮紅的血手印,嗤笑一聲“奇了,他在朕這兒,受盡酷刑,可是什么都沒說,怎么先生遣人去問,一下就問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