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夏末。天空是一片熾熱的、化不開的蔚藍,山坡上生長著雪絨花、紫丁香,火草等葳蕤的草木。滿都海福晉撫著微微顯懷的肚子,看著蜂蝶在花間飛舞,紛亂的心緒才暫時緩解。她緩緩步上神圣的祭壇,向天地和祖宗神靈祈求“尊貴的長生天啊,慈悲的祖宗啊,請庇佑您的兒媳,庇佑我的孩子們,愿我的微薄之軀能堅持到大元統一的一天,愿我的孩子們堅如鋼鐵,能夠將您的香火代代延續。”
她深深地垂下頭,緊閉雙目,一遍又一遍地虔誠祈禱。孰不知,她的兩個王子在汗廷已然暫代父親的位置,成為各大臺吉追捧的香餑餑。蒙古的哈敦可不同于漢人的皇后,看看滿都海福晉就知道,其掌握相當的實權。整個汪古部因蒙受大哈敦的庇佑,小伙子們能有更多建功立業的機會,姑娘們都能嫁得如意郎君。
沒有人提起這一遭也就算,一有人動占據下一任國母之位的心思,其他人當然要群起而上。他們甚至覺得,這樣更安全,因為大哈敦的地位已經是穩如泰山,她明顯不想要新人進來,大汗又依著她去圣山朝拜,那他們何必要和她硬碰硬呢萬一把大哈敦得罪狠,等她產子之后,還不知會如何報復。倒不如把女兒嫁給兩個小王子,來得更穩妥可靠。
圖魯和烏魯斯正是慕少艾的年紀,面對這樣的事怎會拒絕,于是開始頻繁出入于臺吉們的慶典之中,白日在草原上疾馳打獵,晚上就參加篝火晚會,看麗的姑娘們舞蹈。
曇光和秦竺等人撲兩次空,才找到他們。通過喬裝打扮,頗費一番周折,才將消息遞到兩個王子手中。
雖然見面不多,但王子們與曇光的關系還算不錯,一是因為曇光生得俊,功夫上佳,對他們很好,二是因為滿都海福晉多次告誡兩個兒子,嘎魯是他們的骨肉至親,他們之間有血脈相連,不論何時都要善待他。因此,他們雖然埋怨曇光引起父母爭執,卻不愿將他抓回去。圖魯猶豫片刻“還是見見他吧,也警告他一下,不要再惹事。他的血統護不他一輩子”
烏魯斯哼道“別忘,他身上還流著一半漢人的血。”
他們甩掉隨從,來到曇光暫居的帳篷外。剛剛掀簾,迎面就看到一位漢人女。這是董大所攜入蒙的婢女中最出眾的一個,名喚善姐,昔日跪求月池者正是她。圖魯只覺眼前一亮,他問道“這就是你的那個心上人”
曇光點點頭,他此時已做俗家打扮。烏魯斯的目光在善姐身上打轉,他道”怪不得,你肯為她冒這么大的險。可你知不知道,為你的事,額吉和額布吵翻天”
曇光也面露愧色,他道“是我的過錯。我此次冒險來信,也是想知道,嘎齊額吉還好嗎”
圖魯硬聲道“很不好。她和額布吵多次,額布又有納妃的由頭。額吉被氣病,大夫說再鬧下去,就要一尸兩命,這才將額布嚇住。”
曇光一驚“竟到這個地步嗎”
烏魯斯沒好氣道“對啊,所以,你能不能少惹一些事。要不是你,他們也不至于這樣。”
曇光張口欲言,善姐卻輕聲細語道“二位王子容稟,奴家斗膽,說句公道話。我們漢人有句話叫“色衰則愛馳。”大汗喜新厭舊,應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這次只是找個由頭發作而已,就算沒有我們,大汗已然動心思,自然會去想法子。”
圖魯斥道“大膽,汗廷的事,也是你一個女子能議論的嗎。你倒會推卸責任。”
善姐一驚,她的眼珠一轉,忙告罪躲到曇光身后,揪住他的衣襟。曇光強忍著不適,對他們道“這次的確是我的錯,我向嘎齊額吉和兩位王子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