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一聲,終于說了出來“我不愿意。”
“為什么”佛保了然,“噢,你嫌棄她嫁過人”
謝丕掙扎著起身,貞筠下意識想攙扶他,可那只手到底還是沒有伸出去。他疼到滿頭大汗,終于勉強倚靠桌子直起身來。他扯了扯嘴角“還是這樣說話自在”
佛保撇撇嘴“我說,謝御史,這會兒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謝丕擺擺手,他又一次看向貞筠“他在騙你。”
貞筠又一次滾下淚。謝丕道“真的。他是劉瑾在宣府之變后,才提攜上來的小太監,試問又怎會知道你和含章剛入京的事呢”
這話說的聲音細微,可在座之人聽來,卻如半空打下一個霹靂一般。謝丕的嘴唇已經毫無血色,可他依然笑了出來“所以,這必是有人教他的。這個人,對你們知之甚詳,并且還深諳人性軟弱之處”
貞筠的眼中已經冒出火光,又是那個王八蛋
佛保瞪大雙眼“誰教得有什么關系,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嗎”
謝丕道“當然不是事實。我問你,是誰細心妥帖照顧含章起居十幾年”
貞筠愕然抬頭,她定定地看向他,只聽他繼續道“是誰在宮中為女官,輔佐皇后,節省宮廷開支,為邊防士卒送去冬衣是誰勇闖武英殿,舌戰群儒力主出兵”
“又是誰,用心維系養濟院和惠民藥局,培養出那么多女醫”
這一句一句仿如轟鳴的鼓聲,直擊進人的心底。佛保一時啞口無言。
謝丕說到此,已是冷汗直流。貞筠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別說了,快別說了”
他搖搖頭“至于水轉絲紡車之事,就更是顛倒黑白,毫無道理。削弱地方,開關惠民,光靠一條引線是不夠的。我只是第一條而已。”
貞筠一窒,她顫聲道“第一條是我”
謝丕點點頭,他道“別信他們的話,含章手握治農官,等事成之后,就能把持江南四省的命脈。所以,他們不敢去找他,只能來找你。只要你想,沒人能分開你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還相信我嗎”
貞筠連連點頭“我明白的,我信,我相信你”
謝丕道“那你就走出門,即刻回京去,沒人敢攔你。”
貞筠哽咽道“那你呢他們會”
謝丕笑著搖頭“早就商量好的苦肉計而已,只是我突然良心發現了。他們還要用我爹,又怎么會殺我。”
貞筠不由看向佛保,他又是笑容可掬,攤手道“看你怎么選羅。”
貞筠的心在狂跳,是的,真相攤開了,她又可以選擇了。所有人都知道,謝丕在說謊,他的生死取決于她的抉擇。是選眼前這個人,還是選擇回到她的姐姐身邊去
謝丕只覺她的袍袖如水一樣,從他的眼前拂過去。她的眼淚如珍珠一般灑落在地。她只留下了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