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曾經山下的日子太好過了。我想。優渥的日子我也不是未曾體會,只是曾經家中的長輩威嚴,從不嬌慣晚輩。因而過得挺苦的。說是家風清正,但其實面子大于實際。真正受約束的也只是我們而已。
愛吃不吃。
我將碗放在她旁邊“這里生活清苦,沒有別的葷腥可吃。”
“不要葷的,我可以吃,”她伸出一根手指頭,暈乎乎地數道“東坡豆腐,如意玉白菜你會做嗎”
我沉默地盯了她一會。
“我不是你家后院廚娘。”
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后院有廚娘”
我將碗推到她手里,重申道“只有這個,不吃算了。”
她低下了頭顱,臉頰邊上兩個頗為喜慶的小辮子散了,柔順地搭在肩膀上。我轉過身去,專注地在紙張上寫畫,好不容易安靜了片刻,又聽到后面一陣劈天蓋地的動靜。
我捏著筆桿子的手緊了一緊,回過頭去。
一碗空空見底,單純地伸到我的面前。她舉著胳膊,濃密卷翹的睫毛乖巧地抬上“還要。”
“餓久了不要一次吃飽。”
她又有些落寞了,將碗放在一旁。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話的意思。我扭過頭去,蹙眉盯著桌面,半晌,又聽到身后嗚嗚地哭,“娘親”
我又不是她娘親,因此無動于衷。掐著時間在她飯后半個時辰內,又喂了她一點祛風寒的湯藥。腿上的傷患也重新糊上了一些粘稠藥液,在換藥時不慎瞥見勒紅了的印子,便稍微給她放松了一點。
待我坐在桌前,忙完自己的事情以后,身后的聲響不知何時歇了下去。
晨曦入戶,灑在塌上。照亮了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還有上面掛著的淚珠點點。我又伸出兩指,擱在她的頸窩,那里汗涔涔的,但是熱意已經下去了很多了。
她安靜地睡著,臉頰擠軟了壓在塌上,像是因為太嫩而攤不開的餅。
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只要有吃的有喝的,越長歌好轉得極快。不出五天好了風寒,再過半月就已能下床活蹦亂跳,如今正圍著我那一方小居處左看右看。
她一邊轉,一邊問我叫什么名字。
她問我年方幾何,是她大還是我大。
她問我為什么每天都
要坐在桌子上畫小人。
她問這是哪里。
“你的問題很多。”
她蹙著眉,伸出三根手指頭,懟到我面前因為每次我對你講三句話,你才回答我一句。”
“此處是太初境,修仙宗門。”如她所愿,那就只挑一句答。
她聽罷,似乎對修仙還是修車輪子并沒有太多的興趣,露出大失所望的神色,“我想你回答第一個,你叫什么名字啊”
“身子好了,你就該離開了。”我垂著眉眼整理今日的功課,“這里不養閑人。”
我和她本無瓜葛,也不求她還報救命恩情,因此知不知道名字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