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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裴宣,祝青臣開始給學子們送上來的文章做批注。
小廝在一邊陪侍,幫他磨墨沏茶。
送上來的文章有點多,但祝青臣也沒有敷衍了事,而是一字一句認真地看過去。
他一邊寫字,一邊抬起左手,衣袖往下滑了滑,他拿起一塊綠豆糕,塞進嘴里。
小廝笑著把點心往他那邊推了推“夫子多吃點。”
“嗯。”祝青臣把點心咽下去,隨口問,“這些學子,都不是學宮的學生”
小廝應道“若是學宮的學生,也就不用等到夫子休沐,再來求見了。”
祝青臣筆尖一頓,又問“學宮不收尋常百姓”
“倒也不是不收,太祖皇帝剛開國時是收的,只是現在束脩越收越高,也就只有權貴人家出得起了。”
“原來如此。”
尋常百姓貧寒,卻始終無法接觸到學官這樣的人物,只能日復一日地擠在門前,等候召見。
原書里,裴宣在殿試前夜被人至此,最后竟然不了了之,反被治罪,想來也有這個緣故。
他勢單力薄,連一個像樣的老師都沒有,連幾個交好的同窗都沒有,誰會為他伸冤
恐怕連他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都沒人知道。
這不是裴宣一人的冤案,是所有貧寒學子都可能遇到的禍事。
祝青臣嘆了口氣,又伸出手,再拿一塊點心,要塞進嘴里。
小廝連忙攔住他“夫子,錯了,錯了這是墨錠,這才是點心”
“噢。”祝青臣回過神,放下墨錠,想了想,也把筆放下了,“累了。”
小廝道“那夫子,小的去傳午飯。”
祝青臣伸了個懶腰“出去吃吧,裴宣家不是開酒坊的嗎過去看看他。”
小廝笑著道“是,那小的去套馬車。”
祝青臣換了一身素青便服,因是冬日,還裹了狐裘披風,套了套袖手爐。
小廝在外面趕車,因為馬車上掛著“祝學官府”的木牌,旁人都知道是祝學官的馬車,還有學子奉上文章,求他指點。
祝青臣一一收下,請他們三日后來學官府取。
一路走走停停,出了城,祝青臣就趕緊讓小廝把掛在馬車上的木牌取下來。
這樣磨蹭下去,天黑也到不了裴氏酒坊。
小廝道“夫子不急,快到了。”
祝青臣探身向前,掀開馬車簾子,朝外看去。
“前面有酒旗的地方,就是裴氏酒坊”
小廝話還沒說完,忽然,從前面路上沖出來一個馬隊。
五六個權貴子弟,剛游獵回來,都背著長弓,馬背上馱著野兔野雞等獵物,興高采烈。
不止祝青臣被嚇了一跳,他們的馬也被嚇了一跳。
“吁”
馬匹長嘶,兩條前蹄抬起。
小廝死死地握住韁繩,叮囑道“夫子坐穩”
那群權貴子弟,嘴里還不干不凈的“不長眼的東西,沖撞了敬王殿下,你有幾條命來賠”
祝青臣跌坐在馬車里,反應過來,趕忙掀開馬車簾子,幫小廝扯住韁繩。
馬車停穩,祝青臣微微抬眼,冷聲道“我只有一條命,夠賠嗎”
看見是祝青臣,他們這才住了口,交換了一個眼神,連忙匆匆下馬,俯身行禮“夫子見過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