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緩緩落在儀華公主的小腹上“算上這里沒生下來的孩子,朕已經失去了五個孩子。”
儀華公主無任何反應。
“阿滿的事是意外。可是儀華,朕不甘。”
“朕很難不懷疑他。這樣的舉重若輕,這樣的無痕無證。他有這樣的手筆。”
儀華公主仍未言語。
皇帝也不惱,靜靜望著她“他曾被你撫育十年,承襲了你的狠辣果毅。你知道么,朕命他取姜重山通敵賣國之證,他做得好用朕一個皇子的性命鋪做換取姜重山信任的路石。讓朕,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儀華公主問“姜重山通敵賣國”
皇帝笑道“是。只是證據難取,但時至今日,他都辦的很妥當。所以哪怕任性些,算計一兩條命,朕也不是不能縱容。誰讓他是你心愛的兒子。”
儀華公主平聲道“你打算何時殺他。”
皇帝微微一笑,伸手撫摸儀華公主的臉,掌心的肌膚嫩如凝脂,他癡癡摩挲“朕不殺他。”
“儀華,朕本不想讓你們母子分離,讓你們七年來連一面也未見,是你太不安分。你教了太多,太多他本不該學的東西。”
皇帝道“朕不會殺他,朕要將他身上每一根反骨盡數敲碎,再送還到你面前。”
儀華公主道“你不殺他,只怕有一天會后悔。”
“后悔”皇帝咀嚼一番這兩個字,搖搖頭。
“朕不后悔,朕只恨自己沒有早些磋磨他的性子。他骨頭太硬了,但好在孝順,還算有軟肋。朕來找你,讓他痛些,才知道日后該如何做事。”
“你真可悲。”
“你說什么”
“你是萬人之上的皇上,是江山的主人。”她定定道,“卻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之事,用一個比螻蟻還低微的人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皇帝低低笑起來“儀華啊,你是金尊玉貴元后所出的嫡公主,自然不知朕一介冷宮皇子的卑賤。不過,好在朕尚有其他方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他欺身上前,居高臨下睥睨床上的女人,一手扼住她纖細脖脖頸,在她耳邊低聲
“朕什么價值,儀華,你最懂滋味。”
趙滿之死結案的快,對涉案者的處置也快,姜眠知道最終結果后,才真正為宴云箋放下心。
其實她很相信他無論他的手腕,抑或他的人品,他說交給他處理,即使吳紹海殺了趙滿這件事聽來再荒唐離奇,可重合在那晚他孤高清冷的影子里,就也顯得不那么荒唐。
姜眠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迫切想見他,可是她已經整整兩日沒有見過他了。
自昨日起,宴云箋被皇上叫去晴和宮外罰跪,沒有別的刑罰,只是跪著。
正因這一旨意姜眠放心不下,但直到案審已結,皇帝仍然命宴云箋在那里跪著,而他自己則夜夜宿在晴和宮。
不明白情況,姜眠不敢亂打聽,滿宮她只認識一個傻憨消息庫。
趙錦正為自己五哥傷心,看見好友,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都是些宮里女人家的長短,姜眠聽了半天,見縫插針
“阿錦,我之前才從靖梧宮出來,宜妃娘娘傷心得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著實在可憐。”
趙錦擦著眼角“是啊。”
“可是怎么不見皇上去陪一陪宜妃娘娘呢,聽聞他這幾日總去晴和宮,那里住的是哪位娘娘”
趙錦嘆了口氣“你呀,原來整日只知道傻樂,當然不曉得這些。晴和宮那位唉,我也不知該叫做姑母,還是娘娘。”
姜眠大腦有一瞬間的短暫空白姑母,那豈不是皇帝的妹妹
她隱隱抓住了什么,卻又覺得太過錯愕,下一瞬聽趙錦說道“噓,阿眠,這事兒不好說,我只告訴你。”
她聲音很低很低“那位她曾經是大昭的皇后,大昭國破后,她總之,父皇留了她性命。”
趙錦似乎并不太懂這些話的含義,只知道這是禁忌,看在好友的面上才說給她聽。
但這些話,卻在姜眠心臟上深深扎下一根刺其實歷史上大昭并未留下太多痕跡,在后世以及現代爭論誰為華夏正統這個問題時,大昭始終在邊緣,即便它曾國力強盛,但因地域,風俗,種族等等原因,它只不過是歷史年輪中平凡的一輪而已。
國破只有匆匆幾筆,更恍論其中的人。
可是處在這片土地上,聽著這樣的事情,才知被掩蓋的殘忍不僅僅是那位悲慘的公主,更包括跪在門外的宴云箋。
他這兩日是怎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