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家二兄弟和顧蓮只能硬著頭皮跟上。都已經走到這里,心中再害怕也不可能放棄。
濃霧鋪滿地面,像一片幽深湖水,然后緩緩上升,在四周彌漫。一棵棵樹掛著一具具開膛破肚的尸體,散發著沖天的惡臭。行走在這個陰森的空間,大概跟行走在十八層地獄差不多。
顧蓮抖得快要散架。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她眼皮子底下掉落,她反射性地用手接住,卻發現掌心里躺著一塊腐爛的肉,那竟是
那竟是她的鼻頭肉。
她猛地瞪大眼睛,隨后張開嘴尖叫,吐出的卻不是話音,而是半截腐爛的舌頭。不用照鏡子她也能想象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樣。她的血肉像夏日的冰塊,正在迅速融化。
她倉惶轉頭,去看鮑家二兄弟的表情,左邊眼球竟然因為這個不太劇烈的動作,從眼眶里掉下來。所幸一絲肌肉將眼球牽連,沒叫它落入骯臟腥臭的泥土。
她連忙把這顆眼球塞回眼眶,眨了眨眼,留下兩行黑褐色的腥臭血淚。
“對嗚嗚,吾不嗚撒到嗚對不起,我不想嚇到你”
見鮑老大朝自己看過來,表情微愣,顧蓮連忙捂臉道歉,剩下的半截舌頭發出一串奇怪的音節。
鮑老大搖搖頭,沖地上吐出一口膿血,然后張大嘴,讓顧蓮看自己早已爛得只剩下根部的舌頭。
之前呸那一口,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舌頭弄斷,吐進了被濃霧覆蓋的泥土里。
兩人同病相憐,誰也不嫌棄誰。
顧蓮恐懼到極點的心情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鮑老大拍拍她肩膀,給予力量。
鮑老二和鮑老二默默走上前,不由分說背起兩人,大步而行。血水和尸水流淌而下,臭不可聞,將鮑老二和鮑老二弄得滿身狼藉,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是一個團隊,誰都不能落下。
顧蓮哭了。她捂住自己的兩顆眼珠,防止它們被血淚沖出來。
世間最惡的是人心,世間最純的也是人心。
不知不覺,濃霧散去,一座枯木林出現在眾人眼前。
引路人停下腳步,低聲說道“果然在這里。”
鮑老二和鮑老二怔怔地站著,神情放松。
這些形狀扭曲的枯木沒有懸掛尸體,只是畫滿眼睛,恐怖程度大大降低
。沒有濃霧的壓迫,視野都變得開闊。
“白高朗在這里”鮑老二不太確定地問。
引路人語氣平靜“這里就是異度空間的中心地帶。找沒有眼睛的那棵樹,它是最特別的。”
最特別的必然存在玄機,這個不用細說。
小男孩立刻伸出小胖手,指著某個方向,他還記得路。
引路人牽著他朝那個方向走去。
繞過幾棵枯木,前方不遠處矗立著一棵聳入云霄的參天巨木,它干枯的枝杈像美術生胡亂在紙上繞著圈涂鴉的線稿,極為復雜,極為凌亂,縱橫交錯,層層疊疊,將濃霧密密麻麻切碎。
縱使沒有半張樹葉,它也能投下一片濃蔭。
之前在空間外面,這棵樹光禿禿的,非常干凈。但現在,它的樹梢卻掛著八具白骨,分別面朝八個方向,黑霧凝成細如蛛絲的繩索,纏繞在這些骨架上,將它們捆綁固定成各種不同的姿勢。
掛在東面的白骨高舉的雙手里捧著一顆已經風干的心臟。
掛在西面的白骨將手掌插入胸腔,尖銳指骨抓著一顆風干的心臟。
掛在南面的白骨呈現跪姿,雙手奉起一顆風干的心臟。
掛在北面的白骨雙手背在身后,兩只手掌悄悄攏著一顆風干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