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紀禾清順著那個標記的指引,隨意走到看臺下一間偏僻的包廂里,門只半合著,隨即就有一人快步邁進來關上了門。
紀禾清回頭一看,這人白面圓臉,身上穿的是褐色布衫,頭上戴著同色幞頭,乍一看跟這相撲館里的跑堂差不多,仔細一瞧,不正是云松寺里的住持了明和尚
了明原名廖明,臉上沒了作假的幾縷花白胡子,他瞧著跟大變活人一樣,年輕了十歲可不止。一見到紀禾清,他就湊過來啪一下跪下,“貴人,阿清貴人,還記得我不我是了明啊你答應過要提攜我的”
紀禾清“你先起來。”
了明利索地站起來。
紀禾清打量他一會兒,說道“堂主讓你來聯絡我”
了明點頭,“正是,但我想跟著堂主沒肉吃,于是打算棄暗投明。”在紀禾清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了明憋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是堂主擔心你被富貴迷花了眼,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讓我來敲打你。”
天命盟的勢力盤踞在容州一帶,除此之外有數不清的堂口分布在各個地方,每個堂口設一個堂主,要么是從小養大對天命盟忠心耿耿,要么是有軟肋捏在天命盟手里,總之保證了這些人絕不敢背叛天命盟。
而紀禾清的身份比較微妙,她唯一一個能被天命盟拿捏的把柄,就是她不是真正的紀禾清,而是天命盟的臥底,可是在郭彩珍心甘情愿替換女兒的前提下,天命盟要怎么來威脅她呢
難道已經暗中控制了郭彩珍母女
不,還有禮部尚書紀元中呢,那是個狡猾的狐貍,既然想到拿郭彩珍來威脅她,就應該會關注郭彩珍的下落,他好歹是三品大員,而在容州以外的地界,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地跟官府作對,郭彩珍母女要是失蹤,紀元中不至于沒有收到消息,目前一切風平浪靜,說明郭彩珍母女還好好的。
而若是郭彩珍母女有個什么意外,那就徹底死無對證,再也沒有人能證明紀禾清不是紀禾清。
為了拿捏她這個弱點,天命盟也好,紀元中也好,都會盡量保證郭彩珍母女的安危。只不過紀元中身在京城,鞭長莫及,而天命盟人員靈活變動,也許會跟著郭彩珍母女監視他們。
眼珠子一轉,紀禾清道“那你就告訴堂主,我對暴君恨之入骨,絕不會被這點榮華富貴迷了心竅,讓他盡管放心。”
了明和尚卻不大相信,他小聲道“咱倆好歹有幾個月交情,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榮華富貴可是好東西,你呢,在天命盟就是個小棋子,我呢,比你還不如,充其量就是個小嘍啰,與其呆在天命盟分一點上頭漏下來的剩飯剩菜,還不如干一票大的。”
紀禾清看著他,“比如”
了明和尚一臉你怎么這么傻的表情,“當然是棄暗投明啊你當你的寵妃,順便把我撈上岸,咱們一起榮華富貴不行嗎堂主他們可是打算行刺呢這事要是成了,他們打進京城稱王稱霸的,我還是只能做個小嘍啰,你這個內應也還是內應,這事兒要是不成,我小命不保,你這個內應也要被殺。算來算去,哪里有你當寵妃舒服啊”
“你別光看著我啊,這是你我翻身的大好機會,驢子還要蘿卜吊著才肯干活呢,天命盟就是給了你一口飯吃,大不了你還他們一口飯就行了,你現在是寵妃也不缺一口飯吃。”
哇,這個和尚是個反ua達人嗎哈哈哈,給我一口飯吃就還你一口飯,別想綁架我效忠一輩子哈哈哈。
然后了明那句話說完,包廂那上了閂的大門就被人由外踹開,金吾衛統領肖未寒忽然出現,把他們抓了個正著。
于是就有了當下這一幕。
相撲館此時還未正式開場,只有幾個伶人在中央的擂臺上撥弄琵琶,等待觀看表演的客人已經陸續進場,絲竹聲與談笑聲隔著合攏的房門隱約可聞。
包廂里卻是靜悄悄,所有人都呆呆立著,就連膽子快要被嚇破的了明也是一副見鬼的模樣,瞪著大眼睛一臉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