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趙琪一拍腦門,記下來,一瘸一拐往廚房去
,
走一半又踅身回來,
“妹夫,我在外頭物色了一間小食肆,我那點積蓄正好將鋪面盤下來,往后就打算在順天府落腳了,等那邊安頓好,我就搬出去,不在你這兒叨擾。”
一聲妹夫,馮俊成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背過一只手,頷首道“這你與她說吧,你有好的去處,我自然不會留你。”
趙琪道了聲好,撓撓胳膊,“妹夫,你那從江寧帶來的岫云,什么時候送回去她老瞧青娥不順眼,憋著勁要往上爬呢。她肯定是看青娥出身不好,覺著自個兒比她強”
“這你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青娥,她前二十年欠的賬該還的都還清了,往后不會再有人拿她的過往說事。”
趙琪一愣,連連稱是。
沿雕花廊往外走,拐過月洞門撞見岫云,她抱著臂膀將他瞧著,冷嘲熱諷,“人家都嫁了人攀了高枝,還這么沒眼色,上趕著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
趙琪瞧她那模樣便知道她都聽在了耳朵里,不甚在意,“我和你可不一樣,我當不成她丈夫,還是她哥哥,你嚒,當不成馮府小姨娘,就只是個包身丫鬟。”
岫云一聽惱羞沉怒,“你好毒的嘴”
趙琪嗤笑繞開她走遠,岫云不依不饒跟上去,“了不得,你是她哥哥,她只當你是個奴才”
“我愿意,我就愿意給青娥當奴才。”趙琪說得來勁,往前欠身,搖頭晃腦,“不像你沒得選,生來就是奴才。”
他說完沒等來岫云做聲,只見她踅足飛快跑遠,胳膊在臉前抹了一把,被踩中痛腳,很是難過的模樣。
“噯”趙琪先留了她一聲,隨后大獲全勝般地哼了哼,自顧自地走。
轉念覺著自己是說得太重了,她也沒做過什么惡事,只是聽從太太吩咐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她一個近身伺候的丫鬟,對主子生出些感情也尋常。
小少爺那么好的男人,趙琪心想自己要是個女人,難說都要動心。轉而打個寒噤,不知道自己瞎想什么呢。
今番有驚無險,闔府上下都隨著入冬轉寒的天歸于平靜。但這平靜一如冬日湖水,表面結了薄冰,底下仍舊伏流涌動。
江寧馮家也是如此,那日中秋以后,老夫人身體便不大便利,臥床多日不能見風,大夫只說頭風病發,喝了藥也不見好,只能帶著抹額倚在塌上,望窗外日漸凋敝的樹木。
她老人家倒是不當回事,到點吃飯,到點喝藥,不纏著誰追憶往昔,要說唯一還念叨點什么,就是等著一封順天府的來信。
這邊懸著的心還未放下,那邊應天府倒先送了信來,說黃瑞祥生了病,沒說是什么病,只道大不如前,卻也并不危及性命,親家就不必登門探望了。
“知玉這孩子命苦,小時候七八歲才被接回來,我記得她那時候見了人兩顆眼珠直轉,察言觀色,是在外頭吃盡了苦頭。”老夫人倚在塌上瞧那封信,嘆了聲,握握白姨娘的手,將她安慰,“這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姑爺生了病,凡事就都靠著知玉操持,累是
累了點,可我卻覺得沒準比以前要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