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更迭,轉眼半月。江寧那邊,全靠馮知玉一肩挑起。
她在黃家已然站穩腳跟,自從黃瑞祥病懨懨在床,她就接手過一房財政,以黃瑞祥名義購置田產,自己也私下里往外頭放貸,以利滾利可謂蒸蒸日上。
黃家的內務也早就是她說了算,幾個兒媳里,鄭夫人最信任的就是她。說她是女中豪杰,巾幗不讓須眉,要早知道她真那么有本事,就該早些讓她管賬。
黃瑞祥最初還和她對著干,就怕她趁自己病,要自己命,她卻并沒有如此打算,只是一日三次地按時按點去偏屋瞧他,有時還會領著隆哥兒,只是黃瑞祥而今這氣色灰敗的模樣,時常將他的寶貝兒子嚇壞。
因此隆哥兒并不待見他,好在黃瑞祥本身也不是個好爹,不算冤枉了他。
馮知玉給黃瑞祥端去藥碗,晃了晃懷中隆哥兒的小胳膊,和他打起招呼,“我瞧你氣色好了許多,太醫給的方子還是有用的。”
“月蘭呢”黃瑞祥壓根不看她,“為什么不是她來給我送藥”
“月蘭如今跟我學著打理家事,這會兒還在忙,你要想見她就等她空閑下來,她想起你了自然會過來。”
“馮知玉”黃瑞祥恨得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一把拉住她手腕,灑出大半藥汁,“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是你的陰謀你早就等著這一天,你這鳩占鵲巢的盜匪你眼下得到的這一切,都是我的東西”
馮知玉淡然抽出手去,任憑藥碗跌在他被褥上,洇濕一片,黃瑞祥癲狂拍打著褥面。
她笑,“你就憑你,等老爺夫人百年,一房家業定要在你手上敗光,知足吧,當年你動輒與我動手,現今你還能躺在這享福,已是我仁至義盡。”
“你這毒婦”
馮知玉只是緩緩將眼珠轉向他,寒光刺骨,“我嫁給你的時候,也想過和你安穩度日,替你操持家業,可你實在欺人太甚,我又恰好,不是個忍氣吞聲之人。”
“你你”
馮知玉抱著隆哥兒起身,最后睨他一眼,看他臉孔漲紅,氣喘連連,推門而出。
將隆哥兒交給奶娘,馮知玉帶上準備好的飯食去往江寧衙門,她這段日子忙得腳后跟打后腦勺,黃家江家兩頭跑,這會兒帶著食盒去往關押馮家人的大牢。
牢里都安頓好了,董夫人和老祖宗一間,相互照應著,白姨娘帶著益哥兒一間,不必母子分離。
馮知玉先帶著食盒去看望老祖宗,煎好的藥還熱著,這會兒端出來給她老人家喝正好。老夫人有陣子沒下床了,大夫也請來牢里看過,說是心內積郁,是心病,只有心藥來醫治。
老夫人的心藥,只怕就是馮家轉危為安,度過此劫,偏這是最難的,眼下也只是吊著一口氣,還想再見馮俊成一面。
馮知玉幫著董夫人,扶老人家起身,“老祖宗,您快把藥趁熱喝了,喝了藥才有好身體等爹和俊成回來。”
“俊成,俊成。”老祖宗
睜開渾濁的雙眼,悲戚喚著孫兒的名字,董夫人一下也哭了,叫整個牢間里悲傷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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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說壞不壞,說好也是萬不能的,老祖宗聲淚俱下,“流刑他也一把年紀的人了,流放出去,受得了嚒”
董夫人倒只是慶幸,急著接過兒子送來的信,“您快別哭,老祖宗,不殺腦袋就是萬幸了。”
老祖宗睜圓了眼又問“那俊成呢可會收到牽連”
馮知玉道“這您請放心吧,他這五年間和家中鮮少聯系,又總鬧著嫌隙,官府知道他清白,不會為難他的。”還有后半句,她就不說了,說出來怕要惹得老祖宗更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