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劍下壓。
凝禪的長發翻飛,她的眼中火色燎原,說不清是她的瞳仁之中映出的原本的緋紅,還是面前迸射的鮮血。
九轉天須彌。
虞畫瀾眼瞳驟縮,他能聽到自己的咽喉被切開的聲音,刺耳滲人。
九轉天須彌鎖死了他周身所有的靈息,他空有一身無極卻無從施展,所有的靈息都變得像是粘稠的膠水,沒入他體內的同時,將他的靈脈一寸寸攪動粘連,直至無從流淌。
“玄武脈。”虞畫瀾的聲音越來越啞,他的目光卻極亮又或者說,方才凝禪的朱雀脈力燃起的時候,他的所有注意力就已經從命珠上轉移開來,變成了某種凝禪看不懂的灼然“你為何通了朱雀脈,又會玄武脈的術法”
他不顧脖頸的血窟窿,已經帶了“嗬嗬”之聲“就算是入了秘境靈脈也不會變為何你能”
凝禪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回答他的意思,全身向下,靈息和籠火同時游走在重劍的劍刃。
一聲有些可怖的骨碎。
虞畫瀾的脖頸終于被徹底切碎,頭與尸首分離的剎那,凝禪下意識抬手,按在他的胸口,點了一式定魂。
她甚至自己也愣了愣,有些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嫻熟。
然后,凝禪才站了起來。
尸首分離,一顆沾著血的命珠從虞畫瀾的胸膛里滾落出來,直到凝禪腳下。
她低頭看了一會兒。
“虞別夜。”凝禪抬頭,看向為她擋下了所有攻擊的白衣青年“本想將這顆命珠給你,但我猜,你會嫌它太惡心。”
虞別夜面上不知何時濺上了血,他周身都是近乎暴戾的劍氣,但他回頭錯眼看來的時候,目光卻是溫柔的。
凝禪于是抬腳,在謝柏舟和祝婉照震驚的目光里,靈息翻涌,一腳踩碎了虞畫瀾的命珠
喀嚓
命珠碎裂的那一剎那,時間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停滯。
所有的一切再度變得像是慢動作,天旋地轉之間,凝禪強忍著奇異的頭痛,一手將重劍從方才太過用力而陷入的地裂中拔起。
這一次,她將重劍橫在了自己身前。
“我能踩碎一顆命珠,就能毀了剩下的所有命珠。”凝禪冷聲道“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你能將聲音傳遞到我的耳中,那么我現在所說的一切,你應當都能聽見。”
“打開那扇門。”她的眼瞳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赤紅一片,血污與火色交錯,她看著劍氣縱橫的虞別夜,看他在揮劍的交錯之間偶爾的咳嗽,心底一片近乎麻木的痛。
時至今日,她才過分后知后覺地知道了一件事。
他的命珠,在她身上。
她與他初見的時候,他沒有如今這么蒼白且單薄。
這么多年來,他四季都要大氅,明明已是朱雀脈的天下第一劍,籠火卻不能為自己取暖,四季都得披著大氅,握著手爐。
只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了她身上的毒,再將命珠給了她。
所以她從未毒發,從未在朔月之夜生不如死,所以她雖然不怎么喜歡劍道,卻握劍便起劍罡。
因為那是他的劍罡。
無人應答。
凝禪眼中露出了一抹譏笑,她手下的力度再重三分,那重劍的劍鋒將她的肌膚剎那便割裂,入肉幾分。
她的臉上也終于帶了幾絲瘋狂之色“還是說,你覺得我之所言,只是說說而已”
許久。
那道響起來過的聲音,終于縹緲般又響了起來“捏碎命珠,你也會死。”
凝禪灑然一笑“好啊,那就一起死。”
她的視線里都帶了一抹緋紅“我想明白了。如果這個世界只是一場游戲,那么命珠就是最重要的游戲道具。如果命珠被毀了,游戲自然也不能進行下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世界還會存在嗎你還會存在嗎”
風吹過她的長發,凝禪的口鼻之中已經都是血紅,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拉長,包括她的痛楚
直到她的手真的按在了自己的命珠上,并且毫不猶豫地開始用力,試圖將命珠摘下來
凝禪神色鎮定,意識也清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