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開辟了一片菜園子,引了水渠,還做了個小水車。
再比如,他甚至親手捏了一摞小花盆,種了六初花,只為凝禪每天睜眼看向窗邊的時候,能看到窗外盛放的重瓣粉色花朵。
凝禪其實睡的很少。
她大概就是那種在修仙之后進化掉了一些睡眠的人。
但她但凡睡,都會昏天暗地地睡個兩三天。
看到那些六初花的時候,凝禪是有些恍惚的。
恍惚自己究竟是在這一世,還是回到了前世的那些好似與此刻并無區別的漫長歲月。
某一次凝禪靠在搖搖椅上,歪著頭靠在軟墊里,有些半睡半醒的時候,虞別夜給她蓋被子的時候,倏而聽到凝禪低喃了一句。
“阿夜。”
虞別夜的所有動作猛地頓住。
他垂眸。
陽光穿過樹梢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眼睫毛在眼下整齊地落成扇形,睡著的時候,她身上的所有壓迫感都一并收斂,長發散落,有幾縷搭在他的手腕上,再滑落下去。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虞別夜靜立了許久,他翻開手,掌心浮現了一朵六初花,他注視凝禪的睡顏半晌,抬手將那株花別在了她的耳邊。
他的動作足夠輕柔,凝禪卻恰好側了側臉,于是臉頰便正好貼在了虞別夜的手掌之中。
她的唇輕輕擦在他的腕間,并沒有因為臉頰接觸到的突如其來的溫熱而驚醒,而是落得更實了一點。
甚至翕動嘴唇,又喚了一遍他的名字。
“阿夜。”
虞別夜所有的動作都頓住。
他從俯身,到單膝跪地,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將手墊在她的臉側,感受她的呼吸輕柔的鋪灑,她柔軟嬌嫩的肌膚摩挲在掌心,她的長發落在他的膝頭,與他的發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密不可分的網。
他身量高出她許多,從來都是俯視她。
但此刻,他卻覺得,他好似更習慣從這樣低她半個頭的角度仰視她。
許久,他的眉眼變得松散,終于在她睡著后,卸下了自己長久以來掛在臉上的清淺,眼底的占有欲和貪戀越來越濃,濃到他自己都忍不住垂下了眼。
不能再看了。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她方才的那兩聲“阿夜”中過于熟稔和親昵的音色是從何而來。
他害怕不是他,怕她還有別的阿夜,那他恐怕會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他垂眼,俯首,再俯身,小心翼翼地卷起了一點她的發梢,貼在了自己唇邊。
這個吻比吹拂過淵山的風還要更輕柔,連蝴蝶都不會被驚擾振翅。
所以虞別夜也不會發現,原本應該熟睡的凝禪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她靜靜地看著他的所有動作。
她本應阻止他,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或是不動聲色地避開的。
但她只是看著。
然后重新閉上眼,讓眼前的一切與夢境中的過去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