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衡仙君乘風而來,笑意盎然,立于淵山大陣之外,正對上凝禪的目光,頷首示意“凝小友,深夜叨擾。”
凝禪也笑“請講。”
止衡仙君臉上稍顯一抹異色“凝小友不打算讓我進來,坐下再說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小老兒幫襯一二否”
凝禪神色坦蕩“阿夜也在,如此深夜,恐怕確實不太方便。”
止衡仙君的神色有了一瞬間的凝固。
不是沒聽過一些有關凝禪和虞別夜的流言蜚語,只是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會被凝禪如此隨意地說出來。
怎么說呢,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這么直接了嗎。
無論從什么角度來說,他到底算是凝禪的前輩,都不用在前輩面前掩飾一二的嗎
她這么坦蕩,便顯得他原本就不純的目的更加難以啟齒了起來。
此外,比起其他人,他自然知曉更多有關虞別夜的真實來歷。
比如,虞畫棠根本就不是虞畫瀾的妹妹。
又比如,虞別夜正是虞畫棠的兒子。
也極有可能正是虞畫瀾的兒子。
他清了清嗓子,也正好從這兩句話里尋得了一些比方才想好的那些更好的拜訪借口。
“這不是巧了嗎。”止衡仙君摸了摸新續的胡子“我來找你,正與虞小友有關。”
凝禪輕輕挑眉,抬手“有什么關,請講。”
“淵山之大,雖然夜深,我在這里這樣說出虞小友的身世私事,隔墻有耳,尤為不妥。”止衡仙君面色誠懇“凝小友以為呢”
如此你來我往幾個回合,凝禪確實是在拖延時間,她在等虞別夜的氣息變得平緩一些。
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說,但她已經從他方才緊皺的眉頭知曉,那殷家黑衣人的魂魄恐怕不全。
如今虞別夜已經度過了最兇險的時刻,確信他不會被反噬,只需要時間等待他搜魂完畢再醒來,凝禪也失去了與止衡仙君繞彎子的時間。
她于是再向前一步,將身后的門扉合上,掌心順勢在門上又貼了一層隔絕所有感知和聲音的封印結界。
“我以為,依然不妥。”凝禪的笑容里多了幾分不加掩飾的譏諷和故作天真“我夜觀天象,今日不宜出門,所以我就站在這里,若是止衡仙君非要進來,那便請破陣。”
她說得并不算十分直白。
卻也足夠直接。
足夠止衡仙君這樣的老狐貍完全聽懂言下之意,并且一寸寸收斂臉上虛與委蛇擠出來的笑容。
如此斂去所有表情后,居高臨下地在夜色中望過來的仙君周身驟而充滿了壓迫感。
他對外示人從來都是朱雀九轉天,如此掩蓋多年,心境自然比尋常人更多許多隱忍和狡詐。
所以他自然也不會被凝禪這樣的話語激怒。
這樣的人最是聰明。
也最是目標明確,動機赫然
,絕不會想要在無用的事情上費半分力。
所以在聽完凝禪的話語后,他便已經明白了一切,且并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在勸說抑或交流上。
她已經知曉一切。
那么今夜便只剩下了一個結局。
凝禪要么死,要么被抓去少和之淵做研究,順帶買一贈一一個虞別夜。
對于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止衡仙君來說,這一刻,他甚至更傾向于前者。
又或者,他死。
止衡仙君沒打算死在這里。
所以他周身籠火大盛,袖中的筆已經握在掌心,落筆便是一片潑墨
潑墨中是殺意,是刀光劍影,也是漫天流火。
淵山寧寂的夜被點燃,原本無形的大陣在這樣的攻擊下于半空顯露出了身形,整個淵山都好似在震動,大陣轟鳴,又有一陣石塊落地的轟然聲響起。
破陣總要找到陣眼。
而凝禪在陣眼那兒,鎮了一具幾乎有半山高的戰斗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