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暈漸漸將她的身影掩蓋,她回過頭時,只隱約看到非寂抱著孩子站在忘川上,模樣說不出的可憐與孤單。
她的心口突然有些抽疼,這種熟悉又陌生的痛意讓她眉頭緊皺,忍不住對光暈外的人喊一聲“說不定下次見面,我的情絲便長好了”
外頭的非寂也不知聽到沒有,只溫柔地朝她擺手。
忘川已許久沒有迎來如此圣潔矜貴的神魂,送走流景后許久,上空仍飄著無數魂靈和記憶團,非寂抱著孩子站了許久,到最后隨手撈了一個記憶團捏開,便看到熟悉的寢房里,熟悉的黑蛇纏著熟悉的人,一起躺在塌陷的床上。
“殺吧殺吧,給我個痛快。”熟悉的人生無可戀地說,黑蛇卻纏得更緊了些。
記憶團消散,非寂無奈地笑了一聲。
入忘川時還是一家三口,再出來便只剩父女二人了,非寂自認還算平靜,可每個人對上他時,都格外的小心翼翼,連舍迦那只兔子都學會了強忍悲痛,故意在他面前說說笑笑。
“沒什么可難過的,”非寂淡淡開口,“她過幾十年就回來了。”
“是,帝君說得是。”他們時常這樣附和他。
非寂懶得解釋,索性不搭理他們了,只管專心照顧自家閨女。
舍迦又回了幽冥宮的小破院生活,宮里人不知他曾是天界的人,只以為是之前遇到了什么麻煩,才時隔這么久回來。
除了憑空出現一位小閻君,少了一個喜歡胡說八道的冥妃娘娘,幽冥宮的一切都仿佛跟從前沒有不同,只是偶爾會有人突然感慨宮里太過無聊,不像那位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有好戲可看。
當然,每次有人提及,便會有其他人立刻阻止,知道內情的,是怕勾起帝君的傷心回憶,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那位是得罪了帝君,才永遠消失在幽冥宮里。漸漸的,便沒人敢提了,仿佛關于流景的所有,都成了這個宮里不能提的秘密。
宮里那些閑言碎語,非寂也聽過一些,但他懶得去管,便隨他們去了。冬去春來,花謝花開,不知不覺便是一年,小逢生一周歲了。
冥域皇族一向有給子嗣辦一歲生辰宴的規矩,孩子越受重視,生辰宴便越盛大。非寂因為當年是從非啟的一歲生辰之后徹底遭到厭棄,所以對這個日子沒什么好感,但思來想去,還是給逢生辦了冥域有史以來最盛大的生辰宴。
生辰宴這日,三界五族都送了極為貴重的生辰禮,除了仙族是信使前來,其他幾族皆是族長親自前來,就連不太適應冥域氣候的人皇也來了。
不聽跟隨父親前來赴宴,看到是非寂獨自一人抱著孩子出來,便偷偷溜到了舍迦身邊“仙尊呢”
“什么”舍迦正在吩咐宮人行事,聞言沒反應過來。
不聽“流景呀。”
因為宮里莫名其妙的流言,舍迦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愣了許久的神后才笑道“她閉關呢。”
“今天這樣的大日子她會閉關你糊弄誰呢”不聽嘁了一聲,“她是不是怕被人發現陽羲和流景是一個人,所以不敢露面”
“嗯對,她不敢露面。”舍迦微笑道。
不聽得意揚唇“她在哪,我去找她。”
“今日是逢生的生辰宴,你提前離席怎么行。”舍迦轉移話題。
不聽一想也是,那可是仙尊的孩子,她必須要把面子給足。
“放心吧,我會從頭坐到尾的,誰要敢找茬,我就把人叉出去”她斗志昂揚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舍迦哭笑不得,心想如今帝君已重回巔峰,冥域的勢力也愈發壯大,這世上還有誰敢在他的席面上找茬
他搖了搖頭,突然對上非寂的視線,才意識到自己和不聽的對話被他聽到了。舍迦喉結動了動,遙遙對非寂行了一禮,非寂視線錯開,仿佛一切如常。
宴會辦了三天三夜才停歇,結束后的幽冥宮每個人都有氣無力,透著一股狂歡之后的空虛與疲憊。非寂抱著逢生坐在水榭里賞月,突然聽到一聲壓抑的抽泣。
“哭什么,小心被帝君聽見。”貍奴緊張地小聲說。
舍迦哽咽“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非寂伸手戳了一下逢生的小臉,逢生不解地握住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