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的林格低下頭,任憑水澆在自己身上。她燒得發燙,神思不免也有些模糊,溫熱的水接觸到她的肌膚后緩緩漾起水汽般的薄霧,林格也要陷入那一層若有似無的霧氣中了。
她在這白茫茫一片的霧氣中下墜,下墜,等清醒時,身體軟綿綿的,軟到她差點以為自己癱瘓了,沙啞著聲音,叫,哥哥,哥哥。
叫了五六聲,終于有回應穿著運動服的林譽之站在臥室門口,問“怎么了”
林格沙啞著喉嚨“嗓子疼。”
林譽之沒說“多喝熱水”,他徑直端了杯溫水過來,扶她,一口一口喂她喝。
喝完水,林格才遲疑地問“昨天,你給我洗澡了嗎”
林譽之說“你是我妹妹。”
林格真的是燒糊涂了,沒有想到這回答之中的問題,天真地喔一聲,乖乖地在哥哥的手掌心撿了藥吃。她眼皮還是紅的,燒得眉骨都一道淺淺痕。安靜吃完藥,躺下后,側過身,又叫“哥哥。”
林譽之去收拾她的水杯和藥盒,背對著她“我已經幫你請完假了,”
林格這才放心地躺回去。
林譽之端著妹妹的水杯走出臥室門,他心中清楚,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他已經無法再若無其事地對一切視而不見。
該犯的錯誤,不該犯的;該看的,不該看的都已經看過了。
手中的水杯還是溫的,瓷的傳熱速度不錯,即使為了隔熱效果做了把手,貼近杯壁的指節仍能感受到那不安的熱度。
林譽之低頭,用妹妹的杯子喝了口水。
溫度剛好。
他的胸腔有一團雪在燃燒。
瑩白如玉,皎潔似花,若月,像芍藥,仿春雪。
大學的男生宿舍充斥著紛亂的黃段子和下流的梗,骯臟的笑料和冷不丁看到的澀情圖片,但那些,那些,和林譽之所看到的景色像兩個世界的景象。他的妹妹,大概率和他流著同樣血的寶貝,有著令兄長急劇墜下懸崖的能力。
妹妹不知道。
林格不知道。
知道的只有他這個骯臟的兄長。
林譽之將妹妹用過的杯子放進洗手池中,擰開水龍頭,嘩嘩啦啦,嘗試用潔凈的水沖刷掉一切使用過的痕跡。浸泡五秒鐘,清水池中的瓷杯倔強地露著把手,杯身一點紅,是未開的花蕾。
林譽之望著那花蕾許久,忽而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混賬。
他罵自己。
可倘若時光重來,再讓林譽之選一次,如昨夜那般的情形,妹妹高燒,身體不適。
他仍舊是同樣選擇。
妹妹的身體要緊。
盡管他要繼續承受這種無聲的折磨。
一種從未想
過的墮落,墮落成和野獸無異的禽獸,墮落到不配稱之為人,墮落到最深、最深的沉淵中去。
早在這一刻,林譽之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可能存在的墮落,以及今后的惡果。
他只祈求,這種混亂的惡果,只有他一人能嘗。
不要降臨在無辜的妹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