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擁著被子,夏天人穿得清涼,睡衣也清涼,松松垮垮的衣服,袖子和領子都泄了邊兒,她有些尷尬的不自在。雖然露不出什么,可和睡眠有關的事情都如此曖昧。
林格問“哪個同學”
“說姓杜,名字忘了,”林譽之沉靜地說,“自己來聽電話。”
他轉身就走,臥室門關上。林格走過去的時候,電話聽筒還擱在桌子上,沒有掛,也不知杜靜霖哪里來的好耐心,一直等著她
也有可能,他這個有錢的大少爺,不在乎這些電話費。
杜靜霖約她一同吃飯,周六,一家新開業的西餐廳,剛開業,聽說環境很美,兩人同去還可獲得精美花束。
林格沒什么興趣“餐廳那么貴,大少爺,拜托你好好想一想,你吃飯的錢都夠買上十七八束花的了,你當我是什么我沒有那么多錢。”
“有人送我的餐券,免費的,雙人套餐,”杜靜霖笑著說,“沒人陪我去,求求你了,格格,好格格,尊敬的格格”
林格問“哪一天”
杜靜霖報上日期。
林格沒說話,隔了好久,才喔了一聲,說“我再想想要不你還是先找其他人吧,真找不到陪你吃的,我再陪你去。”
杜靜霖聲音頗為哀怨“和我吃飯沒毒的。”
林格說“少貧嘴。”
她被對方抖笑了,笑了兩聲,又想到林譽之在自己房間他臥室里安安靜靜的,沒什么聲音,大概在睡午覺。
悶熱的夏日午后,她的胳膊肘很癢,像是長了不少的小水痘。林格抬手撓了幾下,空氣中的水分多到能淹沒口鼻,她壓低聲音“就這么說好了。”
就這么說好了。
妹妹的聲音又低又輕,像是怕驚動了他。
事實上,已經被驚動了。
林譽之放下電話線的另一個聽筒,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竊聽,他做得如此熟練。
靜默幾秒,他抽出一張紙,仔細寫下方才兩人提到的餐廳名字和約定日期。
寫完后,筆一丟,穩穩投入筆筒。
說是筆筒,其實原身是一個玻璃啤酒瓶,用切割機切開,再打磨干凈,切口處圓潤如翡翠,雖是玻璃,因是林格手工課上親手做的,在兄長心中的價值也價值連城。
同樣的濃綠色的玻璃,精雕細琢成造型新異的細長頸大肚花瓶,插著香氣怡人的白茉莉,燈光下垂著瑩潤柔光。
即使是視野開闊的白日,也燃著灼灼的明燈,擦得亮閃閃的銀質刀叉,白如雪的餐巾折成玫瑰。
林格無心用餐,她還沉浸在失戀的難過中,對杜靜霖那些俏皮話完全提不起興趣。
對方可憐兮兮地說實在找不到同行者,又感謝林格愿意陪他過來吃飯。林格不想掃朋友的興致,他說什么,她也耐著心去聽,去聊。
事實上,等喝完最后清理口腔用的氣泡水,她已經忘掉了剛才交談的一切。
杜靜霖問她將來打算上哪所學校他自己已經被父親安排好了,去國外鍍金,學出些本事,再回來繼承家業。這個苦惱的小少爺,目前最大的困擾,就是即將和國內的好朋友們告別,幾乎是孤零零一人踏上異國的征程。
林格想了很多話來安慰對方,就像她,父親還在服刑,媽媽生病,在這樣內憂外患的家庭中,她還愛上了可能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哥哥
喔,最后這句話不能講,這是她的秘密,將來死掉后也要帶入陵墓中的東西。
痛下決心選擇放棄愛情的女孩,在杜靜霖那奢侈的苦惱和單純注視下,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批評都說不出了,她只能故作輕松,雙手托著臉,笑嘻嘻地告訴杜靜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杜靜霖會結交到很多好朋友,坦坦蕩蕩的前途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