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近,據說這里的經理要求很嚴,經常讓她們站上七八個小時,有時候餓昏了也得繼續笑,然后還被說笑得不夠甜美。
對此,何沛媛評價“甜美,甜美他個大頭鬼。”然后又是笑。
只是工作仍是工作,不管有沒有牢騷,工作不能抱怨,這也是她的態度。
我站著累得不行,但也沒有坐下,我覺得需要這種狀態,才能明白她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我也努力讓自己能夠保持微笑,何沛媛在臺上擺著姿勢,似乎也看見了我,但笑容不能不保持一些商業化。
四處的顧客,有的聚過來看看,有的又很快離開,何沛媛和其他模特一樣,站在臺上,被包裹在厚厚的彩妝里,除了那出挑的身材,她和其他模特都被化得看不出來的本來面容了。
經理則一邊笑臉迎接那些顧客的詢問,一邊抬頭盯著模特們是否繼續保持著要求的姿態和笑容。
終于,大堂里的顧客開始少了,她們一個個下臺離開。
“要餓昏了。”何沛媛將外套穿上,就咬了一口我遞過去的漢堡,小口吃,但速度快,還不耽誤穿衣服,收拾東西。
一會兒,漢堡吃完了,還喝了半杯可樂,東西也收拾好了,她說“天黑了,打車回去吧。”她解釋“媽媽讓我晚上必須打車,無論多貴。擔心嘛。”她又把出租車的車號發了短信,這才喝起剩下的半杯可樂。司機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艷妝女子,也沒多問,只是開聊他的話題。何沛媛隨口答應著,也沒有不樂意,只是偷空朝我笑笑,好像在說這個司機果然話嘮兒。
眼看到了巷口,再往前一百米就是她家了,電話鈴卻突然響了。
“是,嗯,好,我馬上到。”她收起電話,對司機說“師傅,去下人民醫院。”
“怎么了”
“我爸今天晚上難受,大姨回家看見,怕出事,就送他去醫院了。我媽正往那里趕,我現在也去。”她沉靜地回答,然后又告訴司機從東街口繞過去,更節省時間。
一路沉默,何沛媛沒再回答司機的詢問。
醫院里人來人往,她看見一個醫生就跑過去,那個醫生似乎也認識她,和她說了兩句,就讓她上樓去西223病房。
病房里,一個骨架高大,卻很瘦的男人,正倚靠在第二張床上打吊瓶,有個女人背對門口坐在板凳上。我們一進去,男人抬頭,女人轉身。何沛媛喊了一聲“媽。爸。”
我站在旁邊,看他們討論病情,兩個女人都很鎮定,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事情,男人也沉默。
過了一會兒,一個人進來。
何沛媛對我說“我大姨。”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便沉默下來,何沛媛又出去到取款機那里取了錢,還給她大姨墊付的錢,然后又去交了新開的藥費。
等他們忙完該回去的時候,已是夜深,外面的車都開得飛快。
攔了一輛車,終于到家。我待了一會兒,這才告別何沛媛。她執意送我到路口。然后送我坐上出租車,才與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