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場”
“嗯,中心百貨有一個產品展示,需要模特,我把東西先拿回去存著,走過去時間正好。”
已是燈火燦爛時,街上到處都是人,我們匆匆趕上將要開的一輛公交,喘著氣。我沒有幫她提這些東西,之前已經說好,我只是在她身邊,看看她平時怎么生活工作,不是必要不會打擾她。她坐下繼續補妝,并沒有在意旁邊人的目光,下一站將座位讓給一個抱孩子的母親,挪到后門旁和我聊起小時候,這里根本沒有那么多人。那時候這里都是荒灘,長得最多是雜草,但到春天的時候,就是從這片荒草灘,會長出五顏六色的野花,分不清它們都是什么名字,但卻給她留下忘不了的記憶。
“我有一天自己跑到這里來了,看著江水緩緩向下游流動,看著好像平靜,其實一刻也不曾停留。”她看著窗外的繁華說。
生命對她來說,可能就是這樣一條河流,過去的,就過去了,不容爭辯,不可追尋。
“但一切都是在變化的。”我說。
“嗯,我可一點兒想不到。如果我六七歲的時候,知道現在一天要跑三個場子,肯定覺得做不來。可現在,如果有人打電話給我,我還可以再接,”她笑,“人啊,從來不知道極限在那里。”
我看著她的眉宇間,似乎有一點淡淡的憂愁,卻又轉眼消失。她的媽媽我也見過,兩人眉眼如此相似,只是她的媽媽,更加憔悴,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更多。美麗很柔弱,仿佛是春風里的花朵,開時嬌艷,落時無情。不知道有沒有人會來呵護。
“聽說有一個加強營的護花使者追你呢”我談到這個話題。
“一號、二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她笑得很歡實,并沒有忌諱這個話題,即使她也知道,在那陰暗角落里出現的流言,始終飄來飄去。
她說“有時候,我也想有人幫我提提這個箱子。”我知道剛才她的用力,她的疲憊和她的倔強。
堅強并不是一個人的選擇。
“只是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奧斯丁說這世界上有一半的人,根本不理解另一半的想法。可我偏偏能理解該怎么辦”她勾著頭,讓頭發散落了幾絲,眼睛閃著光。笑容在臉上不再那么精致,可還是笑著。
我知道,她的心里有怎樣的堅持。但如果能有兩個人一起去承擔,總比一個人要好吧。或許這種堅持過來的日子,給她的影響,并不是生活上的艱窘,也不是世俗的冷眼冷語,而是撕開現實的溫情,讓她忽然明白,人與人之間會有怎樣的一種計算。
“有的人想的是一個美女做女朋友,可我沒有時間做這樣的一個女朋友,所以我每次都會在開始就說喂,聽好啊,我的父親現在每個月都要花四五千元,我每天最多跑三個場子,我還有”她笑,“美女的魅力好像也抵不過三個問題啊。”
她在車上說的話都很輕,即使我們站得很近,但也聽得很費力,但她的笑卻沒有變過。她似乎比別的人要笑得多,在臺上趕場她要笑,在臺下說話,她也喜歡笑,只是有的笑很美,有的笑很真。
“妹子,你坐吧,我下車了。”那位母親對何沛媛說。孩子也對何沛媛說謝謝姐姐,我們下車了。
何沛媛點頭微笑,然后看我說,“還有一站,要不你坐吧,我習慣了。”
我搖頭。
我們一起站在車上,看著窗外的燈河,看著那些燈光經過車窗,經過我們將要走的路。
她走進大堂,一個經理正在喊著旁邊的模特,看見何沛媛,大聲沖她喊“快點兒,快”
何沛媛小跑過去,不管有多么疲憊,她在工作時,總是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