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要愧疚?”幽朧指指賓客們說道:“普通人獲得了發聲的機會,官員們獲得了作秀的機會,貴人們獲得了交流的機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搭建的這個舞臺。作為主人,我收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場地使用費有什么問題嗎?”
靜流無言以對。的確,如今的葬禮與其說是葬禮,不如說是一場形式特殊的交際舞會,更難得的是這場舞會打破了階級的限制,讓平民有機會直面權貴,當面溝通訴求,而在錄音筆和攝像機的環繞下,權貴也變成了公仆,正以一種絕無僅有的效率處理著雞毛蒜皮的瑣事,十分微妙的達成了一種共贏的局面。
相較個人的收獲而言,付出的香典錢不值一提,不信的話就看看人們的臉,雖然因為葬禮而無法開懷大笑,但眼神中透漏出的喜悅卻藏也藏不住,人人都仿佛在闡述著同一個事實:“浦飯幽助死的好啊!”
“這可真是個吃人的世界。”靜流發出無可奈何的感嘆。
一陣哭聲引起了她的注意,扎著兩個小辮的女生正在朋友的攙扶下從靈堂中走出來,那份悲傷不似作假。那是雪村螢子,浦飯幽助的青梅竹馬兼同班同學,即使世人都認為幽助不可救藥,她也從沒有放棄過對男孩的希望。
“浦飯,你這個混蛋!”粗暴的叫喊從門口傳來,一個鼻青臉腫的男生沖了進來,對著靈堂上幽助的照片破口大罵:“混蛋,贏了我就跑,你給我起來,咱們再重新打過!能殺死你的只有桑原大爺我,被汽車殺死,我印象中的你可沒有那么軟弱……”眾人議論紛紛,靜流哭笑不得,這個男生正是他的弟弟桑原和真,前一陣為了奪取皿屋敷最強不良的名號而跟幽助打生打死,看來兩人是在男子漢的碰撞中結下了羈絆呢。
“桑原,快別鬧了,這里可是靈堂!”死黨們一邊拼命拉走桑原,一邊向周圍的人道歉:“對不起,他腦子不清楚,我們這就走。”
喧鬧消失了,人們紛紛表達著厭惡之情。
“真是毫無常識的家伙,學校的臉都要被他們丟盡了。”巖本是皿屋敷中學的一名教師,討厭著世界上所有的不良學生,他推推眼鏡自語道:“不過浦飯幽助這次可真是死的好啊,因為之前做了好事,學校的股票也因此升值了呢……”
一直手按在了他的肩頭將他狠狠扳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同僚竹中老師壓抑著憤怒的臉,“能說出這種無恥的話,到底誰才沒有常識!”
狠狠的推開巖本,竹中恭敬的向浦飯溫子行禮,向浦飯幽朧行禮,然后認真的上香:“我真的吃了一驚呢,幽助。聽說你為了救人而死,我真的不敢相信。你這小子,你這小子簡直……”竹中的肩膀劇烈的抖動起來,他急忙站起身來,用哽咽的聲音說了一句“失禮”便匆匆向外走去。
“來,這里上香,跟哥哥打個招呼吧。”一名母親帶著頭裹繃帶的小孩說道。
“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但小孩并沒有聽到回應,他拉拉母親的衣角,好奇的問道:“哥哥為什么不理我?”
母親強忍著悲傷說道:“哥哥在睡覺呢。”
“那等哥哥醒了之后,我們再來吧,我要親自向他道謝呢。”
純真的語言總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母親的淚水奪眶而出,將孩子緊緊摟在懷里。
“不行了,已經再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