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洞的心魔對于別的到門弟子無疑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對我來說卻形同虛設。
元神無懼心魔,我沒有元神,但是我玄關中的那面招魂幡就相當于我的元神。只要它屹立不倒,任何心魔都不足以禍亂我的心智。
我從心魔洞第一層下到最后一層,中間沒有停頓過一次。
萬千心魔幻象如浮云般從我眼前閃過,別說迷亂我的心智,連我的身體它們都不敢靠近。
然而在心魔洞第九層,我遇到了難關,心魔讀出了我的弱點,顯化出了姽婳樣貌。
明知是虛幻,可我依然認真的打量著她。
她穿著一身玄黑色鎧甲,頭戴雉雞翎,背插四面靠旗,手提兩斷刀,站在那里冷冷的望著我。
我朝她走過去,越走越近,可是她臉上的神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一如既往的冷漠。這和其它心魔不一樣,連我的招魂幡都對它無效。
很明顯,這個心魔不是來自于心魔洞,而是來自于我的內心,她一直就隱藏在我內心深處。
我靜靜的看著她,回憶撲面而來。
大河堤上火辣辣的凝視,古祭臺上的四根鬼香,四百年前的林家少女,拜天地時的誓詞,九龍窟前夕的表白
算算時間,我和姽婳已經有兩年多沒見面了,此刻雖然知道她是幻象,依然控制不住的想對她說一句,我好想你。
我之前對姽婳最大的隔閡在于她要嫁的人不是我,而是當初的那個魔道祖師,因為前世的破軍確實為魔道祖師獨守終生。
這便是我心魔之所在,我以為我已經斬除了這個心魔,可是看到她出現在這里,我才知道我并沒有做到。
那天在王家,姜雪陽要我不要辜負姽婳,事后我便問及魔道祖師和破軍的事情。
即便向來理性的姜雪陽,在說起他們往事的時候也帶著無盡的感傷。
魔道祖師雖然悟道天賦絕高,卻因為不愿持戒受箓,無論是仙道還是人道都沒有人愿意收他入門。
他只能從市井流傳的道藏異聞中窺伺修行之法,然后憑借大智慧慢慢體悟。
然而終究是要驚艷整個道門的人物,盡管沒有師父教導,魔道祖師依然在十八歲那年就以劍入道。此后提著一把劍行走人間,斬邪祟渡亡魂法傳六道。
破軍的父親是人族的戍邊大將,她母親懷著她的時候,就經常隨軍出征見慣了刀光血影。
破軍天生就可以御使先天庚金之力,長大后憑借手中一把兩斷刀,和父親一起統兵鎮守人族西南疆域彩云城。
混亂時代,道法初興,天道未明,萬族混戰,人族自相殘殺。
那一年,天罰降世,南疆十萬大山中獸潮如涌群魔亂舞,瘋狂侵犯人族領地。
彩云城是人族邊防重地,首當其沖被魔獸圍困,城中數十萬人族百姓性命岌岌可危。
由于是天罰降世,人仙兩道沒有出手制止這場浩劫。
當時的魔道祖師正在西北蠻荒之地傳道,聽到彩云城被困的消息后,不遠萬里提劍趕赴彩云城。
道祖來到彩云城的時候,彩云城已經被魔獸攻破,城中百姓正慘遭魔獸屠戮,變成它們的腹中之物。
魔道祖師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景,血染城池不見白骨,為魔獸的兇殘氣勢所迫,平生第一次生出了畏懼之心。
便在此時,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磅礴無匹的先天庚金殺伐之氣,隨后登高眺望,發現在洶涌的獸群中,有一個身段纖細的少女正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浴血奮戰。
在那少女身邊,已經尸骨如山。
看到那少女,魔道祖師心底煥發出無盡的勇氣。飛身沖入獸群之中,劍氣縱橫開始展開瘋狂殺戮。
這一殺就是七天七夜,直到破軍耗盡了所有的先天庚金之氣,而魔道祖師手中的齋蘸法師劍也再沒有半分光華。
七天后,彩云城中只剩下最后一頭魔獸。
魔道祖師和破軍兩人同時迸發殺機,刀劍相交發出錚然一生金屬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