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漢原本出場的時候,提摩西以為他就是那個殺手。
但在一番交談以后,男人身上的嫌疑被解除。
提摩西不由得放松神經,又產生了一點懷疑錯人以后正常的愧疚心理。
就在此刻,男人又忽然拋出小流浪兒過去的經歷,重新牽動了提摩西的心臟,攥住了他的注意力。
兩個回合下來,就連提摩西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對方牽住了對話節奏。
每當流浪漢提起“那個男孩兒”時,他便用自己記憶中關于西奧多的片段來回應。
不知不覺間,提摩西就和流浪漢聊了很多。
他提起西奧多的愛好、西奧多的某些小習慣、也在不經意間透露出西奧多過去生活的影子。
“聽起來,您的孩子是個勇敢的人。”提摩西喟嘆,“我的朋友也是。”
說到這里,提摩西仿佛開啟了塵封依舊的話匣子。
如果不是今天和他聊起西奧多,就連提摩西自己也想不到,居然有那么多的記憶被自己壓在心底,不曾褪色。
“從前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勇敢,而我怯懦。我曾經因怯懦搞砸了一切,辜負了朋友的期望。”
“我時常想,假如我當初就是現在這幅樣子、假如他能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流浪漢說“我想他會擁抱你的,先生。”
“”
提摩西別過了頭,一時間,流浪漢只能聽見他深深吸氣的聲音。
再過一會兒,等bau的探員轉過臉來時,在他藍色的眼睛里,仿佛倒映著一抹晶瑩的淚光。
據說,人的第二次死亡是被遺忘。
而流浪漢全程都聽得很認真。
提摩西喜歡跟他聊起西奧多。
看著對方傾聽時的表情,就像是他年輕朋友的存在又被復制了一次,被另一個人在腦海里好好地記住。
他們一直聊到中午,毒辣的日頭照射在頭頂,提摩西才依依不舍地支起陽傘。
他把自己的午餐籃子打開分享。流浪漢顯然有點不好意思,他在自己油膩膩的大包里翻了一陣,才拿出一罐花生醬推了過去。
“我帶了那孩子最喜歡的花生醬,如果你不介意”
“哦,花生醬很好。”提摩西笑著說,“我和朋友都很喜歡,雖然平時不太吃我還記得他當初最喜歡覆盆子醬,他喜歡所有酸甜口的東西。”
他們一起享用了一頓愉快的午飯,中間時不時夾雜著幾句插科打諢。
直到開始收拾午餐籃子,流浪漢就著湖水,洗凈了手上沾著的醬汁。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暗室中沖洗的膠片,快速在提摩西的腦海里打了個轉。
提摩西的動作頓住了。
“我還沒有問,你叫什么名字”
“火柴馬龍。”
提摩西站在傘下,右手又一次探入外套,按住配槍
“那么,火柴馬龍先生,你有過在軍隊服役的經歷,而且還當過自由雇傭兵”
流浪漢把最后一只洗干凈的盤子放進籃子里。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甚至還沖提摩西笑了笑“為什么這么問”
直到這男人起身,提摩西才意識到,對方身高足有將近一米九。
自己剛才的推測,居然還是低估了。
提摩西面無表情地快速說道“你之前開花生醬罐頭前,先用小刀在卡扣處挑了一下,然后才用開罐器擰開這是派出在外的軍方士兵的習慣,軍糧罐頭為了防止變質,往往會比市場上普通罐頭多一層密閉焊接劑。”
流浪漢露出欣賞的眼神,點了點頭“還有呢”
“你臉上皮膚共有兩種顏色,額頭比下半張臉更白一些,痕跡像是兩塊毛巾交疊這是阿富汗本地的包頭打扮。據我所知,雇傭兵往往會仿照當地的裝束。”
火柴馬龍翹起嘴角“只是這樣嗎那可有點草率了。”
“還有。”
提摩西的語速越來越快。
“你洗手時我才看見,你手指上共有兩層槍繭,一層來自于16步槍,一層則來自于蝎式沖鋒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