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曳月都知道,曳月不在意崩塌。
嬴祇笑著,聲音低低的“但是,那樣很可能就殺不了我了,也沒關系嗎”
曳月“不會。”
他并不是漫無目的地搭建那座房子,企圖勉強碰到那座高山的時候,不在意結果只是完成殺這個舉動。
他確保自己在殺了他之前,那座房子都還會存在著。
他只是不在意,在完成殺他的結果后,房子的裂縫和存在的時間,是否頃刻崩塌。
嬴祇溫柔耐心“可是,如果在你殺我之前我就飛升了呢,你這樣的修行方式是絕對不可能飛升的。那樣你要怎么殺我”
曳月“所以會在你飛升之前。如果你能飛升,早就飛升了。”
就不需要復活他,不需要說書人回溯他的記憶,制造劫數。
嬴祇微微揚眉,眉睫垂斂,眼眸彎彎笑了,輕聲如呢喃“那我們比比看。是我先飛升,還是你先殺了我。”
但在那之前,強者支配弱者。
嬴祇揮了一下手,曳月的眼眸睜大,既然失神閉上。
他倒下的那一刻,完美靠在嬴祇的肩上,就好像一個主動的擁抱。
于是失神的人,不僅只是他。
嬴祇抬起手,下意識去撫摸他腦后的頭發,卻在放下的那一刻停住。
“為什么碰到會疼”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為什么,但嬴祇知道世間絕大多數的為什么,唯獨不知道關于曳月的絕大多數。
他理應是唯一知曉答案的那個。
嬴祇將曳月帶離了孤皇山。
他需要一個曳月無論如何無法得到靈力的地方,直到曳月完全吸收消化他過分超額吸取的靈氣,讓這具孱弱身體里的暗傷完全得以修復。
曳月醒來后就在那里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這里是一處平原。
看不到高山,只有地平線。
到處都是鮮花,田舍。
但沒有人。
只有精魅和妖怪。
曳月每一天除了打坐消化體內澎湃的靈力,就是沿著村莊邊界尋找出去的方法。
村莊不大,曳月走到任何地方,都在嬴祇神識覺察的地方。
嬴祇住在村莊最華美的建筑里,一座木樓,屋外的院子里種滿了各種果樹。
如果它們生得不好,他就注入靈力,讓它們結得更好。
可是曳月一次也沒有摘過。
明明他小時候說過,喜歡春末夏初的季節,因為會長滿果子。
嬴祇在翻看那本曳月不肯修行的,修復經脈暗傷的功法。
靈識覺察到,曳月仔仔細細找了一圈,沒有找到出去的結界,但他沒有任何懊惱,無波無瀾。
明明小時候是脾氣那么壞的驕縱的少爺。
這里的妖怪和精魅都很小,有些甚至沒有神智。
連可以練劍的對手和場地也沒有。
因為會毀壞小精魅們的家園。
即便他復活之后猶如妖鬼,峽谷一戰斬殺上千人。
但,“那個孩子哪怕死了,也只會對強者桀驁,卻無法對弱者拔劍。所以,他當初為什么會用劍指著一個年幼的陌生孩童這個問題,你有答案了嗎”
夜深了。
曳月還沒有回來。
村莊滿天繁星。
他在離嬴祇最遠的地方,望著村莊外另一個遙遠的村莊,安靜不動,像一只關在一個盛大透明,卻仍舊是籠中世界的蝴蝶。
屋子里點著一盞燈。
鮫珠也是有靈力的,所以嬴祇沒有用,一切所見都是凡物。
燈光下,嬴祇在用靈力修行玉簡上修復的功法,修煉出的是一股生生不息的靈力,暫時儲存在他的識海。
在嬴祇對面,不知何時坐著說書人。
問出上面那個問題的,卻不是說書人,是嬴祇。
在說書人坐在那里的第一時間。
說書人眼眸微彎,笑道“沒有。那個人的確很難了解,哪怕我全程看著他長大,但獨自無人的時候,他泄露的心事也極少。我和你一樣,只能看到水面上的,看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嬴祇抬眼,看了說書人一眼。
溫和笑道“是嗎那你完全沒有活著的價值啊。”
說書人眉睫垂斂彎成新月的弧度,完全看不見眼睛,失笑出聲“啊,我還以為完全知曉了你所想知道的答案,我才更該死呢。”
下一瞬說書人睜開眼,琥珀色的眼眸冰冷傲慢,眉睫的弧度鋒利如刀“那么,你又擁有什么值得被我殺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