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死了
梁叟死得這樣輕易,讓他覺得有些不真實。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甚至沒有想過,自己真的能殺了他。
如果陳稚還在,陳云起做不出這樣沖動的決定,但他早已是孤身一人。曾經,面對病入膏肓的陳稚,他無能為力,現在,面對重傷瀕死的吳青陽,他也救不了他,這樣的無力感幾乎要將陳云起逼瘋,也促使著他拿起刀,做出此生最瘋狂的舉動。
他想殺死的,其實是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
陳云起呆呆地看著梁叟掛在半空的尸首,神情似哭似笑,吱吱,至少這一次,我不是什么都沒能做。
他站起身,再看向姬瑤,喃喃問道“你能救我,那能救青陽么”
姬瑤看著他,面上神情未曾有絲毫改變。
“我什么也沒有,只有這條命。”陳云起不知道姬瑤能不能救吳青陽,更不知道自己能否負擔得起這個代價。
“用我的命來換”有人嘶啞著開口。
陳云起轉頭,看見了氣喘吁吁趕來的吳郎中。
這些年他常在山中采藥,對這里也算熟悉,這才能沿著陳云起走過的痕跡,艱難尋了過來。
“用我的命,來換青陽的命”吳郎中在姬瑤面前跪了下去,帶著幾分顫意開口。
他不是不怕死,但他都活了四十多年了,也算夠本,但青陽才十六歲,他和云起,都才十六歲而已。
人真是有趣,竟然愿意為了旁人,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姬瑤淡淡道“凡人性命,于我無用。”
陳云起敏銳地察覺了她話中另一重意思“你可以救青陽”
他忽然體會到什么叫絕處逢生。
姬瑤沒有否認,只是反問“我為何要救他”
她為什么要救一個與自己并無干系的凡人
姬瑤殘存的力量有限,為何要浪費在一個凡人身上
聽到這話,吳郎中頹然低頭,這突然出現在杏花里的少女,有什么理由非救青陽不可
陳云起咬緊了牙關,山風刮過,四周寂然無聲。許久,他終于開口“你不是要做陳稚么”
“如果是陳稚,一定會救吳青陽”
生來體弱的陳稚,幼時是在陳云起和吳青陽背上長大的,對她來說,吳青陽也是她的哥哥。
姬瑤的目光落在了陳云起身上。
陳云起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不知道姬瑤為什么要做陳稚,但現在,這是他唯一的籌碼。
他對上姬瑤的視線,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救了青陽,往后我會告訴所有人,你就是我的妹妹陳稚。”
在陳云起話音落下之時,姬瑤能感受到,天道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桎梏又松了一分。
她的嘴角極輕微地揚起一抹弧度“好。”
陳云起握緊的手終于松了開,鮮血混著汗水落下,他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笑了起來,一旁的吳郎中也隨之現出狂喜之色。
梁叟尸首上的納戒遠遠飛了過來,姬瑤只需一眼便將他留下的神識抹去,一枚赤金的杏果隨即出現在空中。受傷遁入山林的梁叟,還來不及將這枚杏果吃下,所以到頭來,這份機緣終究還是屬于吳青陽。
一道靈力落下,杏果中絲絲縷縷的先天道韻匯聚于一處,逐漸凝實。
“讓他吃下便是。”
眼見杏果從空中墜落,吳郎中忙不迭地伸手接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他當然要小心,這關系到吳青陽的性命。
吳郎中淌著淚,鄭重向姬瑤拜了三拜,口中喃喃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青陽有救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