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逢雪站在原地不動,只說“當心些,莫要摔下樓梯。”
他語氣溫和,如同貼心叮嚀。但說完這句話,溫香跑得更快了,甚至沒忍住哭了一聲。
見她離開,商挽琴便想跟過去。她始終惦記著那一眼若有若無的鬼氣呢。
可才一扭身,她就聽見一句
“表妹,聽夠了”
她身形頓了頓,第一反應是糟糕,不好變成影子溜走了。
第二反應是往前一撲、手一揚,奔著窗戶就沖過去。芝麻糖非常聰明,無須說話,就明白了她想做什么,便展開雙翼、一頭撞開了窗扉。
商挽琴暗贊一聲,動作沒有絲毫遲疑,眼看就要一頭扎出去。
喬逢雪身體不太行,雖然也能動武,但動作比不上她靈敏有力。
然而,喬逢雪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那種鋪天蓋地的咳嗽,讓人懷疑他幾乎要把肺咳出來。
商挽琴動作一頓。
芝麻糖還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回頭“啾”了兩聲,著急地拍打翅膀,意思是快來啊快來啊快來啊
商挽琴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往前沖。
卻聽身后傳來明顯的響聲,像是他踉蹌兩步、體力不支,重重倒在臥榻上。
商挽琴認命地停下來,沖芝麻糖招招手,又回身快步走過去,眼睛找到水壺和水杯,走去給他倒水。
他的咳嗽聲漸漸停下來。
“我覺得你演我呢。”商挽琴不滿地嘟噥,“你就不能裝裝傻偷聽被抓包,大家都尷尬,不如放我一馬。不癡不聾不做家翁的”
“讓表妹失望了,我卻不是家翁。”
他又能說話了,帶著啞意,倒還是很平靜、很慢條斯理的。
商挽琴走過去,將水杯塞他手里,道“玉壺春的門主,和家翁也沒什么區別”
“我卻覺得,區別很大。”他微笑起來,面上又現出一絲責備,“我在門窗邊都布置了陣法,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
商挽琴一怔,她剛才沒注意附近有陣法。再回頭一看,確實在窗邊看見了一絲微弱的法術熒光。那光好似極細的絲線,在陽光中似有若無,組合成一枚蘭草圖案。
那圖案小而簡單,只三筆飄逸而出,卻盡顯蘭草高雅神態。
那是“法印”,是驅鬼人可以獨當一面的標志。
每一名驅鬼人都有自己的法印,那象征了驅鬼人對法術的理解,也有人說那是驅鬼人神魂的投影。商挽琴也有自己的法印。
驅鬼人可以將自己理解至深的法術,刻印到法印之中。之后,只需打出法印,驅鬼人就能快速用出法術,免去結印、念咒的冗長過程。
而蘭草,就是喬逢雪的法印。
那窗邊的蘭草氣韻生動,仿佛在隨風招搖。
書中說,“喬逢雪高潔如蘭,世人盡信。偶有不信者,見到蘭草法印后,也會被那飄逸高潔的姿態折服。”
商挽琴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法印,忽然就想起這早已忘卻的書里細節。她不由露出微笑,心想還是夸張了,那蘭草是很好看,但哪里就能看出為人高潔怕還是受了他恩惠的緣故。
“表妹。”
他忽然擱下水杯,那一聲脆響喚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扭過頭,對上他明亮如星的目光。
“你方才聽見了我與溫香的話,可有什么想法或者感受”
不知道為什么,他這話說得有些遲疑,連那寒星般的眼神,都略側開了去,不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