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著這種想法,程鏡花打算一天十二時辰地貼身監視江雪寒。
然而,在她實施這個想法前,越春秋來找她了。他大大方方走到玉壺春門口,來找“鑒心樓的小弟子程鏡花”。
程鏡花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見越春秋。
越春秋抱著兩只蓮蓬,一見她就笑,說“新摘的蓮蓬,給你當零嘴。”
程鏡花總覺得大家都在看她,窘得臉都紅了。她不想接,但越春秋一副她不接他就不收手的樣子,她只好接過來,有一些高興,又有很多難為情。
“越公子,”她小聲說,“上次不是說好了,不來找我嗎”
越春秋本來是笑的,聞言收斂笑容。他眉眼深邃,一旦不笑,眼神就顯出點憂郁。“你不想同門看見我們來往”他問,“還是你不想再和我來往了”
“我,我不是我,那個”
他嘆了口氣,重新微笑,但眼神分明還是憂郁的。他低聲說“要是你真的這么不喜歡,我就再也不找你了。”
“不”
程鏡花脫口而出,接著她迎上他含笑的目光,臉更燒得厲害。她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有種從未體驗過的軟綿。
“我們去走走吧。”越春秋撐開一把素色的紙傘,示意道,“有一處花叢,很適合雨中觀看。”
程鏡花張著嘴,腦子里亂糟糟地想了些不知道什么。這一瞬間,她不再是那個舉著傘在陰暗走廊中行走的人,不再是站在人群中瞇眼盯著江雪寒的人;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驚恐地離開充滿虐待的家庭,不安地站在陌生的地方,暗暗期待有誰特別關愛她,但從未實現。
幼年的那一絲期待,本以為已經熄滅,現在卻又重燃。
她慢慢吐出那句話。
“好的。”
她不安地想,就一會兒,走開一會兒就好。
溫家。
“江公子太好了”
淡粉色的倩影,從來是嫻雅端莊的,少有如此激動的時候。在細雨中,她拎著裙擺,一路跑來,面上泛著激動的紅暈,令那淡雅的容貌也多了一絲艷色。
“江公子,我聽說你當上副門主了家里說,愿意重新考慮和江家的婚事,我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
在那充滿感激的眼神里,江雪寒看見自己的倒影。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影可以這么高大、膨脹,頂天立地般無所不能。他正在溫香姑娘的世界里頂天立地這句奇妙的話,浮現在他心頭,也驅散了另一道淡淡的身影以及那陰影般的不安。
他笑起來,帶著無限的滿足,和一種迫不及待想要傾訴的欲望。
“只是暫代副門主的職務。”他略帶一絲矜持,說,“還有和張家的生意,以及另一樁”
說了幾句,溫香那燦爛的笑容卻漸漸消失。她不安地看著他,怯怯地說“暫代,只是暫代嗎江公子還會被從副門主的位置上趕下來嗎我,我不想給糟老頭子做妾”
她抬起袖口,按住眼睛。
江雪寒愣住了。沒錯,他只是暫代副門主,并不是真正的副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