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叫了,你對她多好呢”商玉蓮這才扭頭,伸著脖子去看女孩兒的背影,又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好友,“我看她遲早將你當最親的人”
辜清如撲哧一笑“你還吃醋呢放心好了,將來若是音音孝敬我什么,我一定分你一份。”
“什么那一定也有我的一份你這人,我讓你一句,你還得意上了”商玉蓮氣得跳起來。
兩個認識多年的密友,對著雨幕笑鬧起來,又一起去剪喜字
、備請帖名單。
“沒想到,一晃眼就要成親了”
“兜兜轉轉還是”
“早知道不若”
愈來愈密的雨聲,隔絕了這座宅院的人聲。
商挽琴也踏著這密密的雨聲,坐車來到了鎮鬼王府。車夫是雇的人,第一次踏足這富貴之地,顯得很拘謹,木木呆呆地任由王府的人領著去了一旁。
商挽琴眼睛一掃,見四周亭臺樓閣、喬木青青,又是華麗端莊,又不失自然秀色,唯獨不見人影。偌大一座王府,只有面前兩名低眉順眼的仆婢,可一梁一柱又都纖塵不染,庭院花草也都修剪得整整齊齊,這種詭異的反差本身就能蘊出種鬼氣來。
“住的人好少。”她說。
兩名侍者低眉順眼,沒有答話,甚至沒有看來一眼。這一男一女只是在前方引路,若不是先頭到的時候他們招呼過,商挽琴還要以為他們是啞巴。
走了一段,一名少年出現。他簡直像是憑空出現的,剛才走廊盡頭還只有一只花瓶,下一刻他就直愣愣地佇在那兒了。他有一張四十歲的臉,神色也有種四十歲人的憊懶無望,只肌膚和體態還是年輕的,昭示著他年齡并不大。
“李恒,好久不見。”商挽琴笑道,“來洛京這么久,你也不來看我”
“好久不見。”李恒還是那么一臉無望。他抱著刀,走過來時揮揮手,那兩名仆婢就行禮退下了。
“賓客住在北苑。”他說,“這里太大了,隔得遠,北苑再熱鬧,這里也聽不見。”
商挽琴說“哎呀,你聽見我剛才說的了剛才你可不在呢。”
“王府一草一木,我都會看守好。”他語氣平平地回答。
商挽琴微笑起來“意思就是,任何風吹草動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嘍”
李恒沒有說話。他看她一眼,很快又轉過頭去,示意她跟他走。
雨還在下。都說一場秋雨一場涼,如今這場秋雨,卻像是將此前欠下的寒涼都一口氣還了回來。她甚至能看見自己說話時飄出的淡淡白霧。
“你高興嗎”商挽琴冷不丁問,“待在這里。”
李恒的背影略略一頓,重又前行。他沒有回答。
商挽琴慢悠悠地說“你知道嗎,人高興的時候總會不假思索地說高興,只有不高興地時候才會猶豫怎么說,就像小狗天生就是快樂小狗,只有被棍子打疼了才懂什么是害怕和悲傷。”
李恒的背影又頓了頓。
“你”
商挽琴等著。
片刻后,李恒問“你為什么要提到小狗”
商挽琴扭頭看著雨幕。她唇邊的笑容變淡,而后又變濃。她輕聲說“一直喜歡啊,還能為什么。”
他們沒有再說話。
走了很久,走到一處花園,里頭有很大一片池塘,都算得上是座湖了。一道人影坐在湖邊的石頭上。他撐著一把很大的黑色的傘,傘邊垂下紅色的裝飾,像是一片片花瓣。
天地安靜,唯有雨聲。李恒扭頭看她。
商挽琴手里的傘還在滴水,一滴滴砸在地上,滴答滴答。她沒有撐開傘,反而將它扔到一旁。
李恒收回目光,往雨中走去。商挽琴跟在他身后,也往雨中走去。
走到那道人影背后大約三步遠,他們都停了下來。李恒跪了下去,伏首畢恭畢敬道“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