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惡鬼的影子,但庭院里起了一點薄薄的霧,令氣氛越發凝重。弟子們全神戒備,刀兵在空氣中亮著,結了些許露水。
夜風吹來,冷冷地落在皮膚上。今夜確實冷,卻也因此襯得身上裘衣更暖。商挽琴將手放在唇邊,呵出一口白氣,讓指尖溫暖起來,不至于僵硬而發生動作的偏差。
風反復地刮著,那歌聲也反復地刮著。但等了許久,歌聲也還是歌聲,惡鬼并未出現。
“對了。”
一片寂靜中,商挽琴突然開口。這聲音不大,但砸在寂靜幽冷的院子里,卻像一粒過于響亮的石子,驚得人們都略略一顫。
她猶自不覺,還輕快道“今天宮里來人的時候,棠華的人給我送了點消息,我還沒來得及和表兄講。”
“上次之后,她也派人去拜訪了各個受害人。她名頭比我們好用,又問出了一些事。”
“其中一件是,有幾戶人家告訴她,新人失蹤后的幾年里,附近都新長出了連枝的樹木。”
“連理枝”他問,語氣并沒有很驚訝,“大約失蹤的受害人遺骨就在樹下。”
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既然不能讓有情人天長地久,不如一開始就別牽紅線。這樣哀怨的歌聲,本身就暗示了受害人的結局。
商挽琴睨他一眼“你果然查到了,卻不和我講,你看,被我詐出來了吧。”
“音音。”他略有無奈,覺得她今夜有些過分不安定,不像要專心驅鬼的人。但見她眉目明艷精致,全然是一名動人的新娘,卻得站在這兒嚴陣以待,他心中又覺虧欠,便只能這么軟著聲音喊她一句。
他解釋一句“我只是覺得,受害人的下場并不重要。”被惡鬼盯上的獵物,絕不可能只是失蹤這么簡單。
她笑,不說話,只回過頭,伸手在芝麻糖冠羽上撫摸。小鳥動了動,回頭看她一眼,似乎有一點不舒服,但終究沒反抗。
商挽琴一下下地摸著它。
他們又等了一會兒,但仍只有歌聲。唯一的動靜是院子里突然刮猛了一陣風,吹得什么東西“嘩啦”幾聲,嚇得戒備的弟子一陣響動。
連喬逢雪都蹙了眉。
“奇怪,鬼氣分明出現,但似近還遠,難道還有什么規則沒找到”他喃喃道,“新婚之夜,新人青梅竹馬,曾去薔薇院求姻緣,一方曾與他人有情果然是這點蒙不過去吧”
他看她一眼,語氣里帶著點遺憾,卻也帶著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提了提嘴角,目光卻垂了下去。
“是啊,難道還有什么規則”
她右手按住心口。
就在這時
,狂風大作
憑空而來的一股狂風,席卷一樓,一瞬間便吹滅了一整排燈籠。徹骨的冰寒彌漫開,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呼嘯而過,發出尖銳的鳴叫。
戒備
聽令
結陣
樓下的弟子們呼喊起來,所有的緊繃都在瞬間釋放。他們結下大陣,將庭院圍了個水泄不通,確保惡鬼無法逃出。
喬逢雪一手將身邊人摟入懷中,一手抽出軟玉劍。銀光柔韌綿長,結下密密劍網;劍網之中,那半透明的影子左撲右閃,仍在發出尖嘯。
芝麻糖也飛了起來,圍著那影子靈活飛翔,驅趕著它進入劍網,又不讓它逃離。它還不時側頭“啾啾”幾聲,像在提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