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刺入血肉,冰冷的觸感先于劇痛而來。
血腥味倏然濃郁。
“啾”
食鬼鳥爆發出凄厲的鳴叫,就仿佛它一直想要阻止什么事,卻終究沒能成功阻止,便發出了這樣不甘而悲傷的叫聲。
時間,忽然凝固了。
四周原本蠢蠢欲動的幽暗,也在這一刻凝固。甚至于,它們在不斷收縮、流動,它們往他體內涌來,又順著胸前那一抹冰冷流走。
喬逢雪的眼睛緩緩睜大。
胸口的劇痛清晰而劇烈,耳邊的尖叫也明明白白、不可忽視。可即便如此,他也仍舊不能相信這些感覺他無法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東西。
怎么會怎么可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能緩緩低頭。
光很黯淡,血腥味卻濃烈;一截沉沉的刀尖穿透他的胸膛,溫熱潮濕的液體浸濕了他的衣服。他能聽見身后“滴滴答答”的聲音血液低落的聲音。
刀的主人正看著他。
她抬起頭,看著他。
她的眉眼曾經是明艷快活的,像裝滿了世界上所有的日出、春光、風和花香,可現在它們融化在夜色中,只有死水般的冰冷。
她目光冰冷。
“喬”
她剛開口,卻因為呼吸太急而中止。她盯著他,不住喘氣,但最后,當她終于發出聲音時,她笑起來。
她嘴角提起,對他笑,說“抱歉啊,之前說的規則不太正確,現在糾正一下。”
“恨鴛鴦的第一條規則,青梅竹馬。”
“第一條規則,薔薇院。”
“第三條規則是在新婚之夜當夜,親眼看見對方的背叛。”
宛如回應她的話語,他的血液漂浮起來,向著劍網中的影子飛去。就像給畫布著色一般,雪球
漸漸變得鮮紅;很快,風雪開始消融、消失,惡鬼再次顯現出來。
在鮮血的勾勒下,剛才半透明的、輪廓模糊的怪物,變成了一道鮮紅的人影。它靜靜站立,宛如一名身披嫁衣的女子,披散長發,面容模糊。
女鬼張開口,用無比清晰的聲音唱出
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東君不與花為主,何似休生連理枝。
何似休生連理枝
那些曾在他體內沸騰的幽暗的力量,在歌聲中不斷流失。它們像被什么強大的旋渦吸引,順著烏金刀流出,匯聚到她身上,并且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片刻后,在她身后,那些力量又重新出現。它們變成了一種略帶透明的雪白色,宛如流動的冰山,馴順地舞動、延伸,裹住了那只女鬼。
歌聲停止。女鬼掙扎了一下,發出哀嚎,開始融化。但它并未消失,而是再次發生改變,這一回,它慢慢變得像一個男人。
喬逢雪看見了這些變化,但他無力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