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不斷變得蒼白,整個人連站都站不穩,不得不抬手扶著旁邊的柱子,才勉強站住。
他的目光寸寸巡過這一切,最后再次回到她身上。她仍站在他面前,離他很近,手里握著刀,臉上帶著笑,一雙眼睛卻冰冷無情。
“背叛”他的聲音中帶著絲絲氣音,艱難地吐出這個詞。
她沒說話,垂下眼。她一手握著刀,另一手在他懷里翻找什么,并且很快找到。她抬起手,指間展示著三塊骨牌。它們被串成一串,在她手里風鈴似地響了響。
“歸我嘍。多謝保管。”她甜甜地說,“所以,抱歉啦表兄不,喬門主。可沒辦法,不這樣做的話,怎么能引出恨鴛鴦,又怎么拿到骨牌呢”
沒錯,第三條規則根本不是什么婚前與他人有情。她和李棠華在宮中反復確認出來的規則,是當夜發現對方的背叛。郭家的兩次新婚夜,都是女方滿懷期待地嫁進來,卻在當夜偶然發現情郎曾經偷情的證據。其余種種,也都如此。
他盯著她,死死盯著她。那雙本該清寒明亮如星星的眼睛,現在布滿血絲,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哪怕他在咳嗽,哪怕他唇邊不斷溢出血沫,哪怕他呼吸時都發出絲絲氣音,仿佛一只破舊的風箱,他也還是那么死死地盯著她。
“為什么”他問。
“為什么為什么是這種規則,要問恨鴛鴦咯。”
她笑瞇瞇“惡鬼規則和成鬼原因有關嘛,誰知道呢,可能恨鴛鴦生前就是這種經歷,所以,一瞬間的驚愕、憤怒,曾經的愛意瞬間轉化為滔滔的怨恨吸引恨鴛鴦的,其實就是這種”
“我是問”
她沒說完,因為他猛地打斷了她。
他身體本已無力,一瞬間卻猛然抬手攥住了刀刃。利刃深深刺入他手掌,而他竟然沒有推開那刀,反而拉著刀刃重重再向自己刺來。
“
你為什么這么做”
滴答滴答
血液重新快速低落。
她面上一瞬愕然。
他將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唇角抽搐幾下,竟露出一點笑容。他面色慘白、唇邊有血,目光沉沉,卻用異常柔和的聲音,笑著說“音音我信你有苦衷。”
“告訴我告訴表兄好不好”
與這柔和的語氣形成對比,是他握刀的手越來越用力。傷口已然見骨,他卻宛若不覺,還是溫柔地笑著。
商挽琴的手略抖了一下。
“沒有為什么。”
她用力抽回刀,沒有絲毫留情。他悶哼一聲,痛苦地滑坐在地,卻仍執意抬頭,盯著她的眼睛。
“音音”
他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想要抓住她,目光異常執著。
她沒有避開這目光,還笑,但牙齒用力咬住軟肉,眼睛也要小心地眨,不然會露出馬腳。后腦的疼痛時重時輕,她也得用力撐住,才能做下去。
“這就是為什么。”她笑著,揚了揚手里的骨牌,又轉身走向“恨鴛鴦”。那惡鬼已經變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倒在地上,胸前一個黑色的空洞。男人臉上戴了一張金色的面具。她彎下腰,揭開那張面具,然后又蓋回去,伸手在那空洞里掏了掏,掏出一張骨牌。
骨牌取出后,男人的身影漸漸模糊,直到消失,宛如一抹消散的魂魄。
她將第四張骨牌也串在繩子上,扭頭叫“芝麻糖。”
食鬼鳥縮在一旁,緊緊團成一團,從頭到尾都在發抖。現在被點了名,它更是重重一抖,更低地將頭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