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蜉蝣,我們都已經拼盡了全力。”
“我這只僅存的蜉蝣去拼命了,我們來生再會。”
留下一棵不住搖擺的楓樹,像一只試圖挽留的手,也像一次無聲的淚流。
金陵。
九月以來,玉壺春的弟子們已經兩個月沒見過他們的門主。他們只知道,鄭醫仙在后院連續守了兩個月,到現在也不離開半步。
屋里升著火盆,窗開了半扇,又設法拿紗給厚厚糊了幾層,保證能有些新鮮空氣進來,又不讓屋里人吹著冷風。
“咳咳咳咳咳
咳”
喬逢雪再一次咳得醒過來,睜眼時一片迷蒙。額頭上的濕毛巾變得很熱,他自己做起來,將毛巾揭下來放在一旁。
“你別動,讓我來”
商玉蓮正從外面進來,見狀大驚,放下藥就急急走來,接過毛巾放在一邊,又換一條新的給他按上去,再忙忙地給他倒水喝。
喬逢雪倚在床頭,一身素衣如雪,黑發散亂,面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紅,呼吸急促著。他沒動,由著商玉蓮動作,只眼珠顫了顫,忽然一笑。
“那次音音生病,我也是這般照料她。”他聲音沙啞,語氣卻溫柔甜蜜,眼中似有無限情意。
商玉蓮身體猛地一顫。她半晌無言,背過身去搓帕子,動作很重,也把手搓得很紅,搓了很久都沒搓完。
好一會兒她才說“都什么時候了,你你還這樣提她。”
喬逢雪望著窗外,唇邊仍帶著笑,說“為何不提待我好起來,還要去找她。”
商玉蓮沉默不語,仍一下下地搓著毛巾。水是冷的,她的手越來越紅,像冬日里腫脹的蘿卜。
“她騙了你。”良久,商玉蓮才啞聲說,“也騙了我。”
“這有什么法子,她實在無可奈何。”喬逢雪看她一眼,說得理所當然,甚至有一絲詫異,“小姨,你不也這樣覺得”
“我何嘗覺得了”
商玉蓮一僵,忽然將毛巾用力往水盆里一砸,仍是背著身子,咬牙切齒道“那就是個騙子蘭因會的奸細她害你如此,害你如此,我”
她一轉身,想要說兩句狠話,卻見那青年望著她,仍是面帶微笑,目光溫和篤定。
“那么,還要請教小姨,音音留在洛京的行李,小姨為何原樣留著,臨走還請了人看守屋子,叮囑別丟了東西”
商玉蓮還沒來得及發狠,就被他打斷了。可憐商副門主張著嘴,好一會兒發不出聲音,真像一條可憐的魚。
好在,她雖然想不出該說什么來反駁,卻有人推門而入,替她反駁。
“我看門主是瘋了那女子給你當胸捅了一刀,若非我日夜救治,怕是門主早就和去閻王商量怎么投胎了,現在卻還在這兒說瘋話”
鄭醫仙怒氣沖沖地走進來。他原本須發黑亮、紅光滿面的很年輕,這會兒卻發根斑白,面露憔悴,眼下還掛著兩道青影,滿臉的戾氣。
他帶著兩名弟子,抱著金針而來,按著門主就開始施針,邊施針還要邊罵。
“多少弟子親眼看見她要殺你”
“多少弟子因為她受了傷,在床上躺了十天半個月”
“你這門主差點一命歸西,有沒有想過玉壺春群龍無首會是什么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