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已經送上去了,最多明天一早就有圣裁……”
“哪里用得著等到明天,我們這么多奏本,通政使司肯定不敢壓,說不定今晚就有旨意……”
“周正肯定是買的官,不止是周正,他爹周清荔也脫不了干系,不能放過……”
“好,那我們就繼續寫奏本,將周家的事情給串聯起來……”
“不止是這樣,閹黨那邊,我們也要通氣,傳個話,聯手處置周正!還有,再派人盯住周家,防止他們逃跑……”
“好,就這么辦……”
都察院看似安靜,實則沸沸揚揚。這個時候,城西一座尋常的府邸,有幾個與周清荔差不多年紀的人也在議論周正被錦衣衛抓走之事。
“我原本還挺欣賞周征云那孩子的,可惜了,此子空有為國豪情,卻不懂朝廷昏暗,出師未捷……”
“確實可惜了,他能一己之力阻擋閹黨的陰謀,令人欽佩,只是還未懂明哲保身之道……”
“現在,東林,閹黨都在傾力要將他置于死地,恐怕是沒有活路了……”
“我之前去見過周遠山,他雖然沒有明說,但也表達了死志……”
“周遠山是不會低頭的,他這個人面冷心熱,又是他兒子,豈能退縮,哎,可惜了周家這對父子……”
“我們也無能無力了,希望吉人天相吧……”
紫禁城,景陽宮。
天啟不喜歡乾清宮,或許與他幼年的經歷有關,登基之后常年住在景陽宮。
他坐在御桌前,翻看著一本本奏本,眉頭緊擰,臉上涌動著怒氣,眼神里盡皆是憤恨。
“四川土司作亂,請圣裁!”
“陜西盜匪橫行,請圣裁!”
“去年黃河發大水,請圣裁!”
嘭
天啟將手里的奏本猛的摔了出去,怒聲道:“天天請圣裁,他們就不會說點有用的嗎?他們是想請圣裁,還是想責任都推給朕,朕要他們到底有什么用?!”
屋子里的一干內監噤若寒蟬,低頭不敢說話。
這個時候,門外的李實端著厚厚的奏本出現,聽著里面的動靜,神色不動,悄步進去,將這些奏本放在天啟御桌的右手邊。
天啟正怒,冷眼看著他,道:“又哪來的這么多奏本?”
李實低著頭,聲音低微,道:“回萬歲爺,是各路言官彈劾浙江道監察御史周征云的彈劾奏本。”
李實說這些話的時候,低著頭,臉色平靜,一如過去,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天啟本能般就要揮手撤走,忽然一頓,道:“誰?周征云,就是上次在朝堂上舌戰群臣的那個?”
李實躬著身,道:“是。”
天啟伸手拿過一本,看著里面的內容,眼皮不自覺的跳了下,繼而臉上露出笑容來。
放下這一本,天啟又拿起另一本,接著是第三本,第四本,他津津有味的看完了七八本,這才停下來。
“有意思。”天啟坐在椅子上,望著門外的大雪,忽然嘴角勾勒出笑容來。
這些奏本,將周正描述成了十惡不赦,禍國殃民,無惡不作的大奸大惡之徒,并且字字句句還十分有道理,完全不是胡說八道,更不像是惡意構陷,攻擊。
不說天啟在位已經六年,深知這些言官們奏本里的道道,單說周正一個剛剛上任沒幾天的一個小小監察御史,還未曾做過什么事情,怎么就是大奸大惡之徒了?還引來了十多人的同時攻擊。
還不是周正在朝堂上落了你們的面子,轉首你們就要報復!
李實悄悄抬頭,看了眼天啟,注視著天啟嘴角的那一絲快意笑容,李實心里微動,片刻,他道:“萬歲爺,聽說,通政使司那邊還有二十多本,要晚些時候送過來。”
“還有二十多本?”天啟這次詫異了,旋即不由被氣的哼笑了一聲。
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用得著幾十道奏本,連章摶擊嗎?